六、既见君子(一)(2 / 2)
远处的牌楼白天里头煊赫无比,金碧辉煌,这个时候却也是安静下来,沉默的主力在月空之中,这边原本有一个卖水的白石头小高台,不算高,也大概是到膝盖处,街坊四邻要买水,早起的时候来这里头等着,一文钱一桶,可以拖欠。
这个时候自然是无人了,小高台上安安静静的,同样也是干干净净的,白石头在月光的反射下越发的洁白起来,倒是好像发着莹莹的温润光芒,金秀靠近了石台,跳了上去,转过身来,面对着这空无一人的大街,又抬起头见那分外皎洁的明月,刚才被桂大奶奶折磨的很是劳累的身心,倒是一下子都缓解下来了。
人,有些时候,还真的需要独处,金秀在石台上蹦蹦跳跳了几下,又转个了圈,半空之中的浮尘还有一些蚊蝇被搅动的活动起来,缓缓的在身边荡漾起来,好像是云雾,又好像是光带,有些变化,有些光怪陆离,今天的月亮真的好看,金秀想了想,离开后世到了如今这个时代,除却和玉芬富祥一样对着去出征缅甸认命下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能是自己心安,何处不是吾乡呢?
想到了如今和过往,未免心里头有些惆怅,又有些踌躇,马上就到中秋了,思来想去,似乎满腔话儿要吐露,但仔细一想,却又没有什么话儿在对着这空气说,或许也只有是唱一段吧。
金秀在台上轻轻的摆动起了腰肢,扬起了手臂,慢慢的随意舞动,嘴里唱着空灵之音,“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金秀的袖子还是旗装的袖子,分外的硕大,挥动起来,倒是有些宽袍大袖魏晋风骨的样子,没人打扰着自己,这样一个人呆着,真的有些舒坦。
只是这天从来都不是遂人愿,金秀不想被人打扰,可偏生就有人打扰到了,金秀没清楚,以为这大街上寂静无人,没想到在牌坊的阴影下面,却早就站着一个人,金秀的歌舞,却被人瞧得清清楚楚了。金秀正在自得其乐,却好像察觉到了有脚步声,有人慢慢靠近,于是忙停下来。转过身子,在月光如水和轻烟之中,见到有人缓缓前来。
那人慢慢的从牌坊下走出来,月光扫去了他身上的阴影,露出了面容,是一位少年,估摸着和自己的年岁相仿,脸色有些惨白,气色不算上佳,容长脸蛋,丹凤眼,嘴唇抿的紧紧的,身材颇为高挑,金秀不算矮,可觉得比这个人要矮多了,身上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腰间系着银丝带,上头还挂着香囊火镰等物,看起来,是十分有家世的人物,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白色的马鞭,可倒是不见马匹在何处。
也是这月光明亮,金秀才把来人瞧得清楚,他慢慢走近了石台,却在几丈远外停了下来,金秀自然不会再跳舞歌唱,也是垂手站着,对着那个人,两个人默不作声,互相看着,倒是最后还是金秀打破了僵局,“尊驾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