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虎视眈眈(1 / 2)
宁长久在门外等候,邵小黎随着君王进门,随后,她见到了苏烟树。
苏烟树穿着一袭松松垮垮的红衣,依靠在栏杆上,金簪横斜,妆容半描,正静静地遥望着王城,目光萧索。
“苏姐姐”邵小黎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浑身是伤疤的血人,却没有想到她这般完好。
这位漂亮女子的手臂依旧如羊脂般细嫩雪白,没有一丝伤痕。
她看到邵小黎过来,抿唇一笑,如烟的神色不似艺楼中的娇羞,而是带着淡淡的媚意。
她对着邵小黎招了招手。
邵小黎的身后,身穿帝王衣袍的君主走出,苏烟树福下了身子,对着他行了一礼,嗓音婉转道:“参见陛下。”
君王缓缓点头,他立在阴影里,带着难言的威严。
“苏姐姐,你没事么?”邵小黎不解道。
苏烟树笑容清浅,她半倚着阑干,道:“这不过是我与陛下的一出戏罢了。”
“戏?”邵小黎不解。
苏烟树看了君王一眼,君王点过头后,她才解释道:“王城来了头叫重岁的妖孽,而那重岁喜欢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越漂亮他就越喜欢。”
“抓女人?”邵小黎感到一阵恶寒,道:“为了吃?”
苏烟树微笑着摇头,道:“不,说出来可笑,他是为了将她们娶回去,白头偕老。所以重岁要将近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只有上一个女子死去之后,他才会寻找新人。这一点,倒是要比很多人强多了。”
邵小黎看着妆容嫣然的艺楼女子,她漂亮的眼眸里像盛着楚楚的水。
“所以你是诱饵?”邵小黎问道。
苏烟树点头道:“这是陛下的计划。我假装刺杀陛下,然后被打入牢中,而重岁所要杀的,也是陛下,这样,他在听到我的名声之后,或许就会来牢中劫我,然后中圈套,落入陷阱之中,可惜一个月了,他竟一丝动静没有,许是姐姐不够动人,连只妖怪都勾不来。”
邵小黎默默地听着,从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邵小黎道:“你也不和我说一下”
苏烟树语重心长道:“这是秘密。”
邵小黎叹了口气,道:“嗯,姐姐没事就好。”
苏烟树俯下身子,伸出粉嫩的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你这小丫头若是打扮起来,可不比姐姐差,你在家也要小心点哦,小心被那重岁拐去做媳妇。”
邵小黎可不怕,她想着重岁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妖怪,这个断界城最大的妖怪,明明应该是自家府上的老大。
“我才不好看呢。”邵小黎颇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自从那天险象环生的召灵之后,邵小黎像是把贵家小姐的修养丢了一样,再也没有好好地打扮过自己,头发始终蓬乱蓬乱的,穿的裙子也很素,每天跟在宁长久身后喊老大的样子,更像是混迹黑道的少女。
苏烟树始终淡而妩媚地笑着,她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道:“你还在想你娘亲的事?”
“才不是”邵小黎道:“父王还在呢,瞎说什么?”
君王立在她们的身后,一言不发。
邵小黎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个叫隗元的呢?”
苏烟树缓缓转过了头,轻唤了一声:“阿元。”
黑暗的深处,一个男子抱着刀缓缓走出来,他星目剑眉,容貌英俊,身上的衣袍亦是布料名贵,水火难入,只是男子的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落寞,远远不似过往那般潇洒,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苏烟树,不知在想什么。
君王则看着隗元。
两个男子站在阴影里,而窗口的光独独落在苏烟树的身上,本就美丽的女子显得那般明艳,红色的衣裳像一朵盛放的花,而她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不明意味。
一片安静的房间里,邵小黎嗅到了一抹争锋相对的杀意。
“拜见陛下。”隗元抱着刀,行了一礼,打破了沉默。
君王点了点头,道:“好好练刀。”
“是。”
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后,隗元重新退回了黑暗之中,而君王则深深地看了邵小黎一眼,道:“若没有要事,我带你出去吧。”
邵小黎看了苏烟树一眼,苏烟树旁若无人地饮了口茶,意态慵懒,半敞的衣襟间尽是雪色,很是迷目。
“那你好好保重呀。”邵小黎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随着君王向着殿外走去。
灰暗的道路上,君王忽然缓缓开口:“你娘亲生前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嗯?”邵小黎微怔,不知道为何父王说这样的话,娘亲的漂亮,她是知道的,只是越漂亮,香消玉殒之时也最令人痛惜。
君王道:“你今年多大了?”
邵小黎道:“十七岁”
君王微笑道:“我遇见你娘亲的时候,也是差不多大的年纪。”
不知为何,邵小黎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恶寒。
君王缓缓地走着,道:“你那个灵呢?如何?他可听你的话?”
邵小黎道:“当然。”
君王笑着从自己的无名指上解下了一枚金属制成的戒指,递给邵小黎,说道:“若是他不听话,你可以将这个戴在他的手上,这其中蕴含着极强的精神力,可以瞬间夺去他的意志,让他对你俯首帖耳。”
邵小黎立着不动,平静地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里,那张小脸显得有些冷。
君王道:“你愣着做什么?莫非不相信父王?”
他们走出了甬道,光线照了过来,他们的身前是一口古井。
她忽然仰起头,接过了那枚戒指,握在掌心,道:“谢父王。”
君王笑了起来,道:“这才是我的女儿,我知道那个灵颇具灵性,甚至能与你交谈解乏,但是我们断界城中的人从不需要这个,我们需要的,只是一柄刀,一柄可以”
他的话语忽然中止。
邵小黎握着那枚戒指,手臂一抡。
戒指精准地砸入井中,哒地撞上了井壁,然后弹入了井水之中,戒指砸起水花的声音在寂静的皇城里显得无比清脆。
金属的指环很快沉入井底。
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君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笑道:“不愧有我的血,你果然与你娘亲不一样。”
我体内流的不是你的血,是一个死去的,将军的血。
邵小黎这样想着,慢慢地走出了王城。
等在门外的宁长久看到她出来,轻轻说了一句:“回去吧。”
邵小黎小步跟了上去。
“见到苏烟树了?”宁长久问。
“见到了。”邵小黎说着,然后将自己在王宫中的见闻说了一遍。
宁长久轻轻点头,关于重岁,他在的书中也见过类似的记载,只是不知真伪。
血羽君道:“白头偕老?呵,哪有这样白痴的妖怪,要是我有那本事,我就把方圆百里的漂亮妞儿全掳走。”
剑经之灵冷笑道:“掳走之后呢?就你这身板,怕不是要被榨得皮包骨头。”
血羽君反驳道:“那是你没见过我风光时的样子,那时候我翼展好几十丈,一脚下去,城墙都能塌下去一大片,别人对我血羽君皆是闻风丧胆,没有不怕的!”
剑经之灵道:“我倒不像你这么威名赫赫,反正见识过我剑法的,都死了。”
“真装”血羽君呸了一声。
“重岁。”宁长久默默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邵小黎忽然道:“那个重岁一定是来抓漂亮姑娘的老大,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宁长久平静道:“若真是如此,你或许很安全。”
“”邵小黎鼓了鼓腮。
回到家中之中,邵小黎开始给他做饭,她盯着那只丑丑的野鸡看了很久,正在考虑是把它下锅煮了,还是施舍给那只红头鸡。
最终,血羽君还是拥有了一副新的皮囊。
只是这只野山鸡的鸡腿本就有伤,邵小黎实在没忍住,在将这副皮囊给血羽君之前,手起刀落,把那受伤的腿砍了,美其名曰给它疗伤。
血羽君欲哭无泪,它从断剑中飘了出来,落到了这副缺了一只脚的山鸡尸体里,含泪使自己的神魂与其相融。
而最初相融之时,它与这具身躯有着明显的排异反应,它咕咕地叫着,亢奋地在庭院里用一只脚上窜下跳了好久。
邵小黎则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那头野山鸡在庭院里发疯似的乱窜。
吃过了饭,宁长久道:“学剑吧,今日教你其中最漂亮的一式。白虹贯日。”
“白虹贯日”光听名字,邵小黎便想象出了一道横跨天际,宛若矫健白龙的长虹,她紧张而兴奋地点了点头,但又担忧道:“可我之前的剑术学得也还不咋样呀。”
宁长久道:“先学会并记住就行,对于剑术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在将来一次次战斗中砥砺。”
邵小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指了指庭院,道:“那只野山鸡跳来跳去,我没办法练剑呀。”
宁长久道:“你只管练,若是砍伤它了,再换一副身体就是了。”
血羽君嗤之以鼻,心想就凭这小丫头的破剑,也妄图砍伤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
宁长久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可以笼养。”
听到这句话,血羽君心神一颤,立刻想到了被赵襄儿当做信鸽养,每日吃着鸟食的悲惨岁月,它立刻消停了下来,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稳稳当当地站着,它看着邵小黎,认真道:“以后你若想练剑,本仙君可以与你陪练,宁大爷了解我,我可一直是良师益友。”
宁长久听着它的话,似是被提醒了什么,点头道:“嗯,小黎,你可以与它立契,让它做你的召唤灵,这样它就不敢背叛你了。”
邵小黎嫌弃地看了一眼这只有一只脚的丑鸡。
血羽君同样抗议道:“立契宁大爷!你这是不信任我嘛!这些天我为你出谋划策,兢兢业业”
宁长久道:“皇城里,陆嫁嫁饶了你一命,不代表我会饶你,当然,最好当日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血羽君眼泪汪汪道:“我当时也只是受那老狐狸蒙骗了!现在我立志做一只好鸟。”
宁长久道:“少废话,立契。”
于是这天下午,血羽君被迫血书立契,约定三年之内,一定要保护邵小黎的安危,绝不会背叛,否则就会鲜血化刃,剐心而死。
邵小黎虽然多了个保镖,但是对于这只鸡的容貌还是颇为不满,她说道:“那你以后好好积攒功勋哦,帮我杀一个怪物攒一点,送一封信攒五点,攒够五百点功勋,我就给你换个好看的皮囊。”
血羽君没什么期待地扇了扇翅膀。
宁长久体内,剑经之灵看着它,反倒是有些羡慕。
它也想像血羽君一样,修出独立的、完整的神魂,可以与任何同源的生物相融,而不是现在这般,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自己的本体剑经,只能像是寄生虫一样寄居在别人的身体里。
而夜除关于宁长久命运的预测,在它心里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午后的练剑就这样开始了。
血羽君兴致勃勃地充当陪练,但它如今刚刚出山,境界尚浅,与身体的磨合亦不算协调,短短一个时辰里,便被邵小黎打得到处乱窜。
邵小黎看着满地的鸡毛,忧心忡忡的想着,到底是谁该保护谁啊
血羽君出于安全的考量,在自己境界未恢复至长命前,它还是打算不惹这个小煞星了。
于是邵小黎专心致志地练起了那招白虹贯日式。
宁长久虽已将心法口诀,灵气的运转方法,所要途径的窍穴都与她认认真真地说了一遍,但饶是如此,邵小黎依旧难以把握出剑的节奏与气息,劈了一下午,也没能劈出一道完整的虹光。
夜间的时候,宁长久再为她调养了一下身子,想必用不到一个月,邵小黎的体寒之症便可以彻底痊愈了。
今夜,他没有出城,而是偷偷带着血羽君出门,前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