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晚来天欲雪(2 / 2)
宁长久一边理着卷,一边微笑道:“不孤单就好对了,等我们一同过完了除夕,师兄要去趟中土中部,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两个月!”宁小龄一惊。
宁长久问:“怎么了?”
宁小龄睁大了眼睛,问道:“师兄我能跟你一起去么?我可以做一个移动的冥殿的。”
宁长久道:“我要去的地方是天榜,坐镇天榜只能一个人。”
宁小龄心想师兄你在的时候我还有地方避难,你要是走两个月,强盗姐姐还不把我和师父
宁长久笑了笑,道:“放心,我临走之前,会好好嘱咐你恩人姐姐的,让她少欺负欺负你。”
宁小龄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师兄,你和恩人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宁长久道:“能有什么关系?别胡思乱想。”
宁小龄道:“我才不信呢!她都这样作威作福了,师兄也不管管她,肯定是个关系户!”
宁长久道:“我这不是更担心小龄的安危么?”
宁小龄看着那一摞摞书卷,看着心疼,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躲在别自理,梳理着自己的九条尾巴,道:“师兄,恩人姐姐这般漂亮你,真的不动心么?”
宁长久平静问道:“在小龄心里,师兄难道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见色起意的人么?”
宁小龄默默地看着他。
她虽很不愿意承认,但襄儿姐姐,嫁嫁师父和恩人姐姐,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师兄虽总是以正人君子自居,可这说法似乎也越来越没有说服力了唉。
“当然不是!”宁小龄斩钉截铁道。
“那不就好了。”宁长久悠悠道:“有襄儿,嫁嫁和师妹,师兄就已经知足了。司命姑娘再美又与我何干,我如今与她姑且算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
“真的假的”宁小龄不太相信,毕竟她可是亲耳听师兄说过些什么不怕死的才会贪图美色去娶赵襄儿、陆嫁嫁一直是我所尊敬的师长之类的话。
师兄出尔反尔也不是一两天了。
只是若司命姐姐真成了师兄的三老婆那以后遇到了襄儿姐姐了,怕是要日日夜夜鸡犬不宁了。
宁长久看着小狐狸,道:“现在连师兄的话都不信了?”
“相信的!”宁小龄认真道。
她默默地蜷在被子里,看着师兄认真看书的模样,不愿意出去了。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夜了。”宁长久忽然说道。
“是啊。”宁小龄回忆道:“三年前的除夕夜,我们是在临河城度过的,原本说好要去看灯节的可惜发生了那样的事。”
宁长久道:“今年没人再打扰我们了。”
“嗯!”宁小龄道:“我们可以一同去衣裳街玩,那里很繁华的,到时候小龄给师兄指路!”
是夜,司命以宗主的身份解开了笼罩古灵宗的阵法。
人间的雪花飘坠了进来,落到了空寂的宗门里。
墨檐青瓦的建筑上,司命足尖轻点檐角,身影古静,若凌波于夜,她看着雪天里依旧分明的月亮,陷入沉思。
陆嫁嫁挽着剑,注视着阁上望月的女子,脚步微停。
她原本想趁着司命不在,偷偷去寻宁长久的,不曾想司命竟无耻地堵在了必经之路上。
司命从月亮上收回了目光。
她望向了雪花纷飞里,那袭比雪更冷冽,比梅更清幽的影,微笑道:“嫁嫁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呀?”
今日陆嫁嫁算是被司命欺压得服服帖帖了。
陆嫁嫁看着近在咫尺的九幽殿,抿着唇,片刻后无力地开口还是道:“我是来寻姐姐的。”
“原来是这样啊。”司命微笑道。
她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司命从檐角轻轻跃下,来到了陆嫁嫁面前。
“寻姐姐做什么?”司命问道。
陆嫁嫁低着头,眉目温顺间咬牙切齿道:“白日里有些剑招未能明悟,故而向姐姐请教。”
司命冰眸微眯,伸手戳了戳她的眉心,道:“好,今晚姐姐好好教你。”
“有劳雪瓷姐姐了。”陆嫁嫁行了一礼。
她抬起头,看着雪路尽头的高楼,欲哭无泪。
正当司命要领着她转身离开之际,九幽殿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微光落到了夜色里。
淡而暖的烛光中,纷飞的雪更真切了些。
宁长久穿着宽松的白衣从中缓缓走出,道:“司命姑娘,你这是要领着嫁嫁去哪里?”
司命道:“教妹妹剑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
宁长久道:“我也有些事要寻嫁嫁。”
司命看向了陆嫁嫁,道:“你要随谁走?”
陆嫁嫁佯作犹豫,给了些司命面子之后,立刻走向了九幽殿的方向。
司命看着陆嫁嫁的背影,有些生气,自语道:“女大不中留。”
宁长久看着司命,笑问道:“外面天寒,司命姑娘要不要一同来取暖?”
司命可不想被他们报复。
她幽幽道:“不必了,我还有要事。”
说着,女子的身影在夜色中一晃,宛若也化作了一片轻飘飘的雪,随风散在了黑暗里。
陆嫁嫁回身看了一眼,然后走入了门内。
微明的灯火里,陆嫁嫁解下了披在身上的红绒大氅,抖去了氅上的雪,将它轻轻挂在衣架上。
陆嫁嫁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看着宁长久因为疲倦而略显清瘦的脸,微笑着施了一礼,道:“夫君晚了几分才开门,是不是故意的?”
宁长久微怔,看着陆嫁嫁一改平日的清冷,可以想见自己开门是多令嫁嫁感动了,唉,这司命确实过分了些看来是需教训教训了。
只是现在
宁长久替她掸去了肩与发上的雪,委婉提醒道:“现在不必喊我夫君的。”
“嗯?”陆嫁嫁不解,心想在外人面前才以师徒相称,私下里不喊夫君喊什么呢?难道说
陆嫁嫁更羞了些。成功逃离司命的魔爪,她本就欣喜,此刻于温暖烛火中看着宁长久的模样,回忆着他入冥府的几日里,自己的心焦与担忧她心中的那池春水不由地随风微动。
原来你是想这样啊她自以为明白了。
陆嫁嫁微微一笑,她对着宁长久眨了眨眼,樱唇轻启,话语轻婉道:“嫁嫁见过师父,不知师父半夜召见徒儿来此,是要做什么呀?”
这妖精剑仙宁长久看着陆嫁嫁难得露出这番情态,同样心绪难平。只是现在
“没没什么呀。”宁长久倒是有些局促,主动让步了。
陆嫁嫁却不肯依,她说道:“师父是觉得嫁嫁白日里学剑不利,想要训斥责罚?嫁嫁早便与师父说过了,嫁嫁犯错之时,师父若要锻剑”
她轻咬樱唇,低着头,不再往下说,而是缓缓转身走到了窗边。
她的手扶在了窗下的木檐上,目光注视着窗外的雪夜,微微弯下了身子。
暖色的烛光里勾勒的身影,足以颠倒任何一幅尘世画师勾勒的卷。
若是平日里,宁长久早难自持。
可今天
“嫁嫁”宁长久不知该如何开口。
“嗯?”陆嫁嫁挽着发丝,微微回首。
忽然间,她怔住了。
只见床榻的被子下,探出了一对毛绒绒的狐狸耳朵。
这一刻,整个屋子安静得宛若冥殿。
见外面没有动静,躲在被子下的宁小龄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狐狸耳朵漏出了来了,她一双爪子抓着被子的边缘,战战兢兢地探出了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立在窗边的,师父的身影。
此刻的陆嫁嫁哪还有半点柔婉之气。
窗外而来的寒风不停吹来,雪花不停地撞着窗户,咿呀作响,陆嫁嫁神色冰冷,丝发贴颊狂舞,飞扬的衣袂间杀意蔓延,她玉身长立,娉婷身姿宛若古剑刹那出鞘,险些将屋内的烛火都一气斩灭。
“师师父小龄聋了瞎了,小龄什么也没有看到啊!”宁小龄用被子捂着自己,感受着师父的杀意,瑟瑟发抖。
“宁!长!久!”陆嫁嫁陡然回头,望向了立在一旁,一脸无辜的少年。
“嫁嫁,你听我解释!小龄她只是”
“唉,我刚刚想和你说的呀,谁知道嫁嫁你这么”
“没有没有,都是我的错。”
“嫁嫁冷静,别动手”
“嫁嫁别打了,饶命啊”
“这些书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事关小龄安危,这个真碰不得。”
“你要谋杀亲夫啊!”
“你打我可以,别去欺负小龄,此事与小龄无关啊!”
宁小龄听着师兄的惨叫,躲在被子里,弱弱道:“嗯!都怪师兄的,师父你去打师兄,不要打我。”
“???”宁长久被陆嫁嫁满屋子追杀着,听着师妹的话,更悲从中来了。
九幽殿里,剑气明灭,烛光闪烁,数楼高的大殿一夜鸡犬不宁,从一楼到顶楼,又从顶楼到一楼,间或还有狐狸跳来跳去躲避的身影。
“司命”
九幽殿中,宁长久的声音忽然传来:“神官大人你在哪里呀,快来管管你妹妹啊。”
司命坐在殿外,隔着漫天大雪,听着殿中隐约传来的惨叫,嘴角忍不住勾起。
她解下了腰间崭新的酒壶,抵在唇边,轻轻饮了一口。
过往她是很少饮酒的。
她是神明,酒的烈性对于她而言无异于水。
但今夜,她心血来潮小酌一口,看着九幽殿中温暖的烛光,却有些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