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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蝴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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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久坐在石桌上,看着婚书,陷入了沉思。

婚书静置着,如一朵娇嫩盛开的瓣,其上不沾秋露,却有着秋日独有的凄清。

宁长久环顾四周。

梦里不知身是客,他也无法分辨自己此刻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永生界中,但无论如何,这封婚书都应是破局关键。

宁长久打算再试一试。

他执起笔,在婚书上写下了‘叶婵宫’三字,再度敲开了道殿的门。

道殿中白纱吹拂,倩影摇曳。

“婚书已然写好。”

这一次,宁长久不等叶婵宫开口,也未恭敬地跪坐在地,他理直气壮地站着,拿着婚书,抢先道:“我在婚书上写了‘叶婵宫’,也就是师尊之名。”

大殿寂静了片刻,白纱如常摇曳。

“所以说,这封婚书,是给为师的么?”叶婵宫的问题也没有改变。

宁长久越来越确定,这还是梦境。

他定神,道:“是,望师尊宽恕徒儿之斗胆,并……收下婚书!”

“你,果然好大胆子。”叶婵宫的话语飘出。

宁长久立刻道:“师尊若要退婚,可以给我一个理由么?”

叶婵宫说:“你将这份婚书予我,又有何理由?”

宁长久真挚道:“我与师尊本就相濡以沫数千载,只是天道崩塌,无奈缘断,如今幸得重逢,师尊……应也等待许多年了吧?”

“这个理由不够。”叶婵宫说:“退婚。”

白纱停止了摇动。

宁长久再次在石桌上醒来,看着一片空白的婚书,神色恍惚。

师尊……这是怎么了?

宁长久揉了揉额头,看着道殿,想不通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师尊答应。

他又尝试了几遍,换了不同的说辞,情感也越来越真挚激烈,甚至连‘叶姑娘’‘婵宫’‘婵儿’之类的叫法都用上了。

但师尊始终坐在白纱之间,连面都没让他见到。

宁长久心想,师尊看似高高在上不食烟火,实际上会不会也和雪瓷一样……于是这一次,他怀揣着紧张与激动,拿着婚书霸道地闯了进去,直接掀开白纱,冲入道殿中央!

事与愿违,这次结束得更快,他才闯入白纱,与师尊尚隔着一段距离,便听到了叶婵宫微冷的呵斥,随后劲风扑面,推着他砸了出去。

宁长久再次醒来。

“呼……”

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后悔接下这封婚书了,原本与师尊一同住在不可观里,日子虽然平淡却也悠然,哪像现在,充满了挑战……

“师尊,放过弟子吧。”

宁长久想要回归那种平静的生活。

无人回应。

宁长久又喊了几声,依旧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显然,叶婵宫开启了梦境,就没有想过要轻易放过他。

“这哪里是婚书呀,分明是师尊给我下达的战书。”

宁长久捏紧了婚书的一角,心想真是师尊不可貌相呀,他想起先前的数十次碰壁与失败,再想到师尊变成少女后,那人淡如月稚气微露的清美姿容,胜负欲顿起,忽地生出一种要将师尊抓来打屁股的冲动。

……

剑阁中,陆嫁嫁收好了剑,这位白衣仙子穿越夏花茂盛的林子,来到了一座幽静的阁楼。

司命正在阁楼中打坐。

宁长久抵御陨星,肉身毁灭,神魂拘于永生界,与她们也算是天人相隔了。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数月,悲伤中,她们也未意志消沉,而是收拾心情,更勤勉地修行。八年之后,她们必须勠力同心击败暗主,否则,那时候好不容易盼来的重逢,可能就是永久的诀别了。

陆嫁嫁到来,司命便睁开眼,暂时停下了修行。

修道之余,她们也会时常聊天交心。

司命为陆嫁嫁沏过茶,缓缓端到陆嫁嫁面前,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

陆嫁嫁用异样的眼神看她,“雪瓷姐姐今天怎么了?”

司命打趣道:“雪儿当然要讨好正宫娘娘呀,要不然夫君回来,我不就要遭罪了么?”

说着,司命从她的衣角拈起一片落花,放入了茶盏里,随碧色茶水一同沉浮。

陆嫁嫁小小地白了她一眼,道:“夫君不在,无人罚你,骨头都轻了?不若去三千世界走一趟?”

司命犹豫道:“下次再去。”

陆嫁嫁抿了口茶,淡淡地笑了笑。

司命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是要抓住天上的云朵。

夏日燥热,蝉鸣切切,她们穿着薄衫,黑与白相衬着,带着仙意或冷艳的美。

“哎……”司命忽地轻叹了声。

陆嫁嫁知道她又在想夫君了,她轻轻抿唇,拉着司命的手起身,道:“夫君不在,妹妹替姐姐梳头吧。”

司命在镜前坐下,陆嫁嫁立在她的身后。

梳齿渗入银色的发中。

司命看着镜中的自己,幽幽道:“我们在这里,尚有姐妹作陪,夫君一人在永生界,若是昏睡还好,若是清醒的,那这些年,他该有多寂寞呀。”

陆嫁嫁梳发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她轻声道:“放心,师尊在陪着他的。”

司命摇了摇头,道:“师尊这般寡言清冷,两人在一起,不就是双份的无趣了么?”

陆嫁嫁轻轻点头,在她的心里,师尊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美人形象。

他们前世虽是夫妻,可很显然,真正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并非夫妻之情,而是绵延数百年的神魔仙之争。

他们是日与月,可日与月在人间本就是交替出现的呀。

“是啊,夫君该有多寂寞呀……”陆嫁嫁也说,话语中透着淡淡的忧愁。

……

很显然,宁长久辜负了她们的担忧。

他与叶婵宫的斗智斗勇已愈演愈烈。

宁长久试图从其他地方寻找破局的方法。

他再次写下了叶婵宫的名字,却没有走入道殿,而是推开了庭院的门,向着不可观外走去。

宁长久发现,不可观外笼罩着浓浓的雾,那雾似是梦境权柄生成的雾。

宁长久走入了雾中,那雾越来越浓稠,很快,他动作越发迟缓,举步维艰,只能被迫回退到院子。

从里面去不到外面么……

自己只有道殿一条路可以走么?

师尊限制得可真死啊。

宁长久回到了院子。

先前数次婚书递交失败,宁长久多多少少有些心理阴影。他在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绕着殿走动着,试图寻找有没有其他进入的方式。

均以失败告终。

他想要破局,似乎只有堂堂正正走到殿里。

宁长久不再心存任何侥幸。

他推开殿门,走入,以弟子之仪跪坐在师尊的白纱之前。

“婚书写好了?”叶婵宫熟悉的话语飘来。

宁长久点点头,开门见山地问:“师尊究竟要怎么样才愿意收下这份婚书?可以给我一些提示么?”

叶婵宫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觉得我该收下时,自然就会收下。”

宁长久若有所思,又问:“那么,这里到底是我的梦,还是师尊的梦呢?”

叶婵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说:“说正事吧。”

宁长久淡淡地笑了笑,道:“此刻,我哪怕将婚书给你,你也会退婚的吧……我自己来。”

宁长久将上面的姓名抹去。

棋盘上,他再次醒来。

宁长久看着婚书,又沉思了一会儿,这一次,他竟再次写下了赵襄儿的名字。

不可观是师尊的主场,此处发挥的余地太小,那就试试‘曲线救国’吧。

宁长久转眼来到了三千世界里。

韶颜墨发的赵襄儿披着凰裙,揉着微红的、睡眼惺忪的眼睛,坐在自己的对面。

赵襄儿手中捏着一枚黑子,她轻轻敲打这棋盘,话语不满:“这么早起来,就是喊我下棋的?”

宁长久微笑道:“这是帮襄儿醒醒脑子。”

赵襄儿瞪了他一眼,“你才不清醒!”

宁长久拈起白子,落在棋盘上。

赵襄儿看着他,忽地嫣然一笑,道:“昨天夜里,不还一口一句襄儿殿下饶命么,今日又装什么冷静呀?”

宁长久道:“棋盘上只有你求饶的份。”

赵襄儿冷哼,“最近本殿下棋力大涨,你恐怕不是我的对手了。”

“是么。”宁长久随口答了一句。

他落完子之后,目光环视四周,似在寻找什么。

如果师尊在暗中看着自己,那她会在哪里呢?

赵襄儿察觉到了他的一样,问:“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

宁长久心头一凛,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回答什么相思病,那他马上就会重蹈覆辙,被襄儿摁在地上狠揍。

宁长久微笑着摇头,“没什么,最近身子骨有些弱。”

他又落了一子,道:“对了,襄儿,你知道师尊在哪里么?”

“师尊……”赵襄儿想了想,道:“师尊大人当然在不可观里呀,还能在何处?”

不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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