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垂钓(1 / 2)
少爷被那慕容皇子劈了一刀,捅了一刀。
而在旁看戏的徐大天蓬却是丝毫不慌。
那两处伤口虽然严重,但并不足以致命。
要知道——
这位少年的父亲身上,光算致命伤口加在一起便有整整二十七处。
只要有着绝对坚毅的心,便能活。
因为没有人会轻言放弃生命。
少年真正麻烦的地方在于,他腹部的伤口到现在依然流血不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古至今,哪个想要有出息的将门之后不会流血?
更何况这一位还是“帅门”。
再者那慕容垂自负要到与自己比拼内力,心脉已然受损,再刚才那重重的一摔之后更是要命。
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几十年来,这位中年胖子厮杀的场景见得多了,心也就乏了。
可每次再见,心里总归会有些不同的感受。
一人是北方五族之一,鲜卑国的五皇子。
一人是华国第一大元帅的独子。
这二位本该各自安好尽享荣华富贵的年轻人——
也是不知为何原因。
竟要这般以命相拼。
若欲建不世之功业——
那也该搏敌于沙场。
按理不该如此荒唐。
要狭路相逢分生死。
坐在地上悠哉的徐管事沉思不语,反复仔细盘桓着这其中的“门道”。
峣山一役。
西方陆沉。
流民东渡。
佛法西来。
那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慕容垂放着积攒多年军功换来的万夫长不当——
为何偏偏要卷入这乱流?
孤身赴华国要急着投胎?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久身后密林深处,没来由突兀地响起了一首用“巴蜀腔调”吟唱的曲调——
有音色侵耳,且念念有词: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
“春风今日吹,公子归不归?”
“青石板生青草少,青衣人踏青衣桥,轻哼金陵调。”
“谁家小女低头笑?”
……
“黄叶今日落,一岁又一殁。”
“秋风来年骇,娘子在不在?”
“黄河碧落黄叶消,黄酒枭里黄烟遥,扑嗔黄蝶娇。”
“谁家儿郎刀在鞘?”
……
听伴奏像是横笛。
太响亮又似洞箫。
闻声后现一来者。
虽用蜀音哼曲调。
开口却是帝都腔:
“羌笛何须怨杨柳,好一个谁家儿郎刀在鞘呀……”
洪音如钟。
气贯长虹。
余音绕梁。
如风鼓鼓。
同是羌人出身的徐管事听这曲调似是忆起了陈年往事。
拨动起心中一闪而逝的悲丧情绪,想要强行“无病呻吟”一下。
宝剑易锋。
人易蹉跎。
心藏意气。
酝酿良久。
对来人轻轻说了一句:
“只是这样的曲调已经打动不了我了。在元帅府杀了十年的鱼,我的心早已跟那杀鱼的刀一样冰冷了……”
那边的杨慢慢听了这句叫苦不迭。
伤口疼出天际。
被这徐大天蓬突然整出这么一句——
又想狂笑不已。
这他娘的也太非了吧!
“徐大人,你家少爷的血好像就要流干了……”
人影慢慢走出才看清楚——
那来者是一中等身材男子,着青衣短褂、麻布长裤,手拿一洞箫拄湘妃竹杖而至,竹笠遮其面目,不能相识。
“无妨。”
徐周洲神色自若,似乎猜到了对方青衣羌人的身份,莫名问了一句:
“那挨千刀的王老头儿自己怎么没来?”
那男子摘下斗笠,露出竹簪扎住的一颗青头,青头下有声传来:
“黄槐座下龙驹蟠,绿郭村中骐骥醉。我羌国桃源深处去年有’神兽’临世,老尚书大人前几日便已动身下西南了。”
黄槐座?
绿郭村?
神兽?
西南?
徐管事眉头一皱。
这老狐狸跑那南方作甚?
见对方疑心重重,那青头男子也是耐心,继续解释道:
“我古羌族的大巫师近日占卜得知南疆十万大山处,有夔牛鉴世,往可屠之。岁末将发,君当可为。”
这人一看就来自羌寨桃源——
那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你不能指望一个每日信奉山神娘娘、树人还有石皇的虔诚信徒能有多“正常”。
徐管事不明觉厉。
你在装你的马呢?
瞎编故事谁不会?
自顾自叹了一句:
“鄙人终日疲于冗杂,不若先生于桃源植五柳之逸乐也,还请详解。”
“夔牛乃上古凶兽,非天地巨变不得出世。羯国大草原之上不断有’天降奇石’,近些年来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你我二人难得重逢休闲,如何,想不想听?”
不想!
二人尬聊半天,一如场内并不“悠哉”的二位一样“尴尬”——
慕容垂原本摔了这一跤本不以为意,岂料刚想起身,心脉却是绞痛无比。
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之前与天蓬元帅对掌时受了内伤。
加之刚才“恰到好处”的摔地,更是加速了伤处的严重程度。
剧痛袭来。
全身麻痹。
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躺在原地。
杨慢慢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站起了身,意识却渐渐模糊。
摇摇晃晃。
就在自以为“将死”之际——
也不知哪来一股戾气。
往奄奄一息的慕容垂方向走去。
越来越近。
想要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