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1 / 2)
("邪神的恋人[西幻]");
净化术的圣光随着吟诵词落在身躯上,
驱散了蠢蠢欲动的蘑菇诅咒。
伊是一位虔诚的牧师,但虔诚不代表要他连智商都降低了。他露出被算计的受伤和愤怒表情,但最后还是妥协于魅惑人类的恐吓,
不情不愿地施展净化术,
以获得在这两个恶魔异端手下继续呼吸的机会。
而从伊自己的推测之中看,需要他的地方还不少。白袍牧师冷着脸驱散诅咒,任由那个黑发异端用束缚巫术把自己绑起来,
他幽幽地看着阿诺因,
并不放弃:“我们没有再谈一谈的机会了吗?”
“如果在周围的这些牧师还活着、圣骑士们也没有变成蘑菇的时候,
让你遇到我,伊大人也不会想跟我再谈一谈,
你只会想要怎么……”阿诺因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喉结,做了一个明示的动作,微笑道,“奥兰帝国的待客之道,
讲究礼尚往来。”
伊再度失去话语权,
他被绑着手坐在原地,
目光越过阿诺因,
注视着那个蒙着眼睛的高大骑士,
他的目光在陈旧干净的绷带上梭巡,
视线如钉子一般盯着对方的身躯,喃喃道:“他已经死了。”
阿诺因加固束缚巫术的手一顿,
他缓慢地抬起眼:“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伊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带着牧师一贯的矜持和高傲,“禁魔骑士队全灭,是多年以前欧林主教亲自批复的,他们惹上了某种诡异生物。你眼前这个男人,
根本就不算是人。他要么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魔鬼,要么根本脱离了……嘶,你干什么!”
束缚之网在刚才一瞬间缩紧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将牧师大人养尊处优的手腕勒出血痕。阿诺因脑海中掠过“已死之人”这个词,他沉默着、冷淡地重新放松了勒住对方手腕的“网”,低声道:“不干什么,让你闭嘴。”
伊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震惊之色。他不知道这个至少看上去足够礼貌和温和的巫师忽然发什么疯,在方才的一霎,他几乎嗅到了对方血眸之下残酷的杀机……一闪而逝。
伊心里一抖,又迅速平复下来,道:“……我见到你之前,真的不相信像你这种致命人物会在资料上留下‘温和无害’、‘没有主动攻击行为’这种评价来辅助判断。”
“我确实没有想要主动攻击谁。”阿诺因站起身,他不再跟这位牧师讲话,而是转过了身去清理那些古巫师塔的东西。
牧师们看起来需要烧毁的异端之物,在阿诺因眼里,都等同于前人的杰作和宝物。追根究底,他才是那个对古巫师塔最感兴趣,也是最能从中受益的人。
凯奥斯就跟在身后,阿诺因肆无忌惮地开始了扫荡。他先是在心里默默地向这位死灵巫师前辈道歉,却丝毫没手软地查看古巫师塔里的东西,从杂货间扫荡到实验室,从能够存放腐蚀液体的特制水瓶、到常见的、不常见的施法材料,全部被他有选择地收了起来,其中包括他一直没有特意去寻找、但突然撞到手里来的魔物蛛丝。
有个魔物蛛丝作为辅助施法材料,他的束缚之网会比单纯用“灵”强大不止一个程度。虽然这些差距以后可以用熟练度来弥补,但对于此刻的阿诺因来说,这依旧是一笔不俗的收获。
他一直没有去处理自己被划伤的肩膀,直到重新进入一间黑漆漆的实验室时,他才鲜明地感觉到伤口处有什么东西滑下来的触觉。
阿诺因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刺痛连同细密的痒瞬间泛起,发甜的气息沾了手指——没有跟以往一样愈合。
不应该这样。阿诺因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他的身躯……他的身躯在第三次魔物鲜血置换实验之后就具备了比常人更快的愈合能力,虽然这种能力只针对流血划伤,而对瘀伤擦伤无效,但也不该出现这种情况——这么长时间,就算是一个正常人也要伤口凝固了啊?
他只被那把剑沾到一个边儿,锋锐的剑刃与其说是切破了他的皮肤,不如说是碰破了。而且还是他的皮肤在碰瓷儿的那种……阿诺因低下头擦了擦手,心里一片混乱。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正常人。阿诺因想,停药之后出现什么症状,我都无法预料……如果实在无法自愈的话,可以尝试一下巫术中的治疗术,正好圣罗兰花他还带着……
就在阿诺因思绪混乱地交叠时,他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还在流血?”
空气中飘散着的除了烤蘑菇和烧糊的味道,还有一丝细密、轻微、而又无孔不入的腥甜,甜味很浓。
阿诺因静默了一瞬,迟钝地回应道:“嗯……对。”
眼前的黑暗愈发地浓稠,像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光线的存在。阿诺因眨了下眼,眼前的场景有一瞬间畸变成热成像的模样,他尽力克制自己的变化,尽力让眼前恢复正常人的视线,就在他仓促地闭了下眼时,腰身蓦地被一只手掌圈住,将他整个人按在了古巫师实验台交错的间隙之中。
如果不是他知道身后是谁,可能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阿诺因知道是凯奥斯,就算浑身上下都拉响了警报,他也只是一只手臂按住了冰冷的墙壁,同时出声道:“凯……”
一只手覆盖住了他的眼睛,无论是真正的人类视角,还是怪物似的热成像视角,他都无法看到什么了。正如这个从后拥抱着按住他的姿势,同样地无法挣脱。
在难以琢磨的某个瞬间,阿诺因脑海中不断地涌出关于“已死之人”的预警,这是生物本能对于危险的规避,但黑发少年一边感受着这种危险预警,一边格外强硬地舍弃了这种警报。
对方没有回应他,只是逐渐地,有什么带着温度的东西覆盖在了伤口上。在细碎的金发磨蹭之中,阿诺因勉强能感受到凯奥斯在舔舐他流血的伤口,干燥的唇与热乎乎的舌尖,还有对方慢慢从后腰向上移动,摁住他脊骨的那只手。
阿诺因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主人揪着后脖颈的猫,又像是让人拎住了七寸的蛇。他根本无法从凯奥斯这种完全禁锢的拥抱中逃脱出来,只能从模糊的动作变化中来察觉对方的一举一动。阿诺因被捂着双眼,眼睫在对方的掌心不停地颤动。
“你在做什么……”他低低地问。
眼前只有一面冰冷至极的墙,而身后却是温暖的、熟悉的怀抱。
凯奥斯还是没有出声。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缓慢又不舍地舔舐过了他身上流血的伤口,将那些不能快速愈合的血液尽数吞噬。阿诺因甚至不能确定那就是对方的唇舌,他连猜测都不太敢,直到差不多已经不再出血的伤口再度被挑开——
很痛。
原本的裂口造成了二次伤害,极度敏感的实验体在喘息之中战栗颤抖。他的手心渗出了冷汗,连眼睫都是湿润的。阿诺因有一瞬的挣扎,他抬手反扣住凯奥斯的手腕,声音有些不稳定:“凯。”
对方的动作只停了一瞬间。
就算什么都看不到,但阿诺因也感受到了一股未知的疯狂。尽管凯奥斯此刻什么也没说,但他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想要咬开他的伤口,想要让他流更多的血的情绪。
或者不仅如此,或许凯奥斯只是想要尝到更多的他的血液,只是喜欢看他吃痛瑟缩的模样。阿诺因脑海中比刚才还乱,他甚至说不清自己眼下到底在想什么,究竟是想要逃走,还是就此死在他怀抱里。
这种混乱太过严重,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在一只手按着脊背,一只手蒙住他眼睛的情况下,究竟是哪里来的物质在死死地缠绕着他的腰侧。
伤口渗出更多的血液,露出泛白的失血颜色。阿诺因疼得连呼吸都在抖,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都埋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低而闷地道:“……凯奥斯,很痛。”
被吮吸、被刮开、被探索的伤口处,顷刻失去了其他温度的覆盖。就连钳着他令他不能动弹的手掌也在下一刻微微松开。魔鬼的牢笼打开了锁,能够置人于死地的侵吞如潮水般褪去。
空气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阿诺因无力地滑了下来,他跌坐在地上,把脸埋在手心里调整呼吸,过了好半晌,他才缓过来劲儿,小声道:“……你……”
凯奥斯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让耗尽力气的小怪物靠在怀里,低头时灿金的发丝跟浓墨般的黑发交叠在了一起,大狮子习惯性地在他身边蹭了蹭,声音中听不出来什么异样:“还疼吗?”
阿诺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眨了下眼,慢慢恢复了正常人的视野,他尽量放轻松地道:“怎么了,你对血有什么怪癖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没有。”凯奥斯淡淡地道,“对你有。”
“……”阿诺因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怪癖。”凯奥斯重复道,“对你有怪癖。”
阿诺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追根究底:“什么怪癖?看我流血就要舔两口的怪癖吗?还是把我弄疼了你很开心的怪癖?凯奥斯,你可真是……”
阿诺因找不到词来形容。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凯奥斯抓狂,但这种突然把自己抱到墙角开始发疯的行为也很难以评价,不是“精神有问题”这几个字就能解决的。
大狮子沉默听训,没有要改的意思。他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对方的后颈,道:“不要伤心,很好喝。”
阿诺因:“……?”
凯奥斯低下头靠近他耳边,像是倾诉一个愿望似的对他说:“感谢你的款待,亲爱的阿诺。”
阿诺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阿诺因对骑士先生是个正常人这回事已经不抱期待了。他现在开始期望对方精神方面的病症没有那么严重。
阿诺因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揉了一下通红发热的耳根,板着脸道:“下次你这样能不能,呃……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凯奥斯:“嗯,下次我管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