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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蓬州吹取三山去(全文完) “我看见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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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玄没说话,一子落下,吃掉了陈伯横的大龙。

陈伯横:……

“聒噪。”姜清玄如此说道。

……

卫蔷到底是没有看出这崔三郎有什么不妥当,倒是卫茵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与父母恳谈过一夜之后,取消了自己与崔三郎的婚事。

有崔瑶在其中调停,崔家并未将此事闹大,长安城里也没什么流言。

之后,卫茵便在家中清修了起来,俨然是要做个女道。

“阿茵,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做阿姊的真心是不想她自苦。

定远公府中最守礼的少女笑着问:“阿姊能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

“咱们去看长城?要不就去吴越看看?和小时候一般骑马,阿爹也要回云州了,咱们可以在北疆四处看看。”

卫茵垂下了眼眸:“我不曾想过这种日子。”

“嗯?”

誉满长安的少女看着自己桀骜难驯的姐姐,又仿佛在看一个妹妹:

“我以为……我应该是像书里那般活着。”

“书里?什么书?”

“就是,我曾看过的书里,点茶温酒,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寻一个合适的人过一生。”

卫蔷摸了摸下巴,反问卫茵:“什么是合适的人?什么又是应该如何活着?”

“是啊,什么是合适?什么是应该?”卫茵垂眸浅笑,“我以为合适就是合适,应该就是应该,有个人出现,样样皆是恰当,便是合适,我遇到了你们,成了卫家女儿,便过着国公府女儿该过的日子平顺一生,就是应该。”

她一点点地攥紧了手里的书册。

“可我不甘心。”

再抬起眼,她的眼眶里是红的:

“阿蔷,我竟然是不甘心的。”

她哭了。

“我虚活半生,庸庸碌碌,随波逐流,我对自己说我是个普通人,谁都喜欢我,我洋洋得意,可我又害怕,我就重走一条不会出错的路,崔家家世清正,崔姨是阿娘的密友,崔三郎也是会将我尊敬的君子,我又不甘!我为何这般?阿蔷,你知道吗?我为何会这般?”

卫蔷抱住自己的妹妹阿茵:

“我见过许多人,大抵都是这样,心中有欲,脑中有惧,畏欲恨惧,辗转不休。”

门外,卫薇难得摘了花想来安慰阿茵,看见这一幕不禁惊呆了。

阿茵竟然会哭哦!

阿父阿娘大兄嫂嫂连小阿瑜都更喜欢的阿茵,竟然会哭!

“阿茵你别哭。”挎着花篮的小姑娘绕着自己阿姊转了半圈,又求助地看向阿蔷,看着看着,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阿茵你有话你就说出来,是不是小红点儿没了呀?我这几天都没再去喂它了!我再去买一条赔你可好?”

小红点儿……

为什么会提起一条鱼?

阿蔷哭笑不得,对着阿薇招招手:“你来抱抱阿茵。”

“啊?”

阿薇小心走近两步:“我抱了阿茵你就不哭了?”

小姑娘刚抱住阿茵,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终究是阿蔷无奈地搂着自己的两个妹妹。

“既然不知前路,咱们就去走一走,看一看。”

……

卫蔷再次离开长安的时候戴上了卫茵和马都骑不稳的卫薇。

她们走了很多地方。

遇到了很多人。

遇到了很多事。

也经历了很多的事。

卫茵成了婚,又与人和离。

卫薇性情越来越跳脱,喜欢她的男人也越来越多,她却一直不肯谈婚假,只躲在两个阿姊的身后仿佛乖顺,她的阿姊们却知道她早有好多入幕之宾。

卫蔷倒是一直没有成婚,她有很多知己,比如沈秋辞。

隔水相望便觉欢喜。

可以相亲,

也可不必相亲。

天下渐渐混乱起来,喝着人血的世家盘踞在九州之上,日益颓朽的皇庭压榨着百姓的最后一滴血。

“阿蔷,咱们造反吧。”阿茵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各种配方和图纸拿了出来,她找到了自己的前路。

“好呀。”

卫蔷依窗而笑:“这天下第一等的游侠儿,自然要为平不公而举剑。”

卫薇瞪大了眼睛:“你们让我学算学不会是想把筹措军粮之事交给我吧!”

“呀,小兔子竟然这般聪明!”

卫薇举起算盘又放下。

“哼!”

……

“又做了一个版本的梦。”

顾予歌看着镜子里还有些昏沉的小萝莉,过分成熟地叹了口气。

穿越之后又死了,死了之后又重生回襁褓,今年才七岁上小学二年级的顾予歌真是佩服小学生旺盛的想象力。

她居然梦见卫家没有家破人亡,她们姐妹三个携手造反!

天啊!

全新的版本,全新的体验!

“小鸽子,吃早饭了!”

“来啦妈妈!”小女孩儿面无表情嘴巴甜甜,满脸写着不得不卖萌的生无可恋。

她的亲妈顾斓女士除了早饭还准备好了几条小裙子:“小鸽子,今天去参加书法大赛,咱们穿这个背带裙好不好?”

胸前绣了小熊的背带裙看起来真的很灾难。

但是看见后面那件是荧光绿的连衣裙,顾予歌立刻乖巧点头:“好呀!”

去少年宫参加比赛的路上,顾予歌还在想自己的梦,又从梦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卫蔷和卫薇她们怎么样了?

顾予歌曾经一度去图书馆翻了历史书,发现是她记忆中并没有穿越者的唐代,后面是混乱的五代十国,接着是宋朝,没有定远公卫氏一族,更没有卫蔷和卫薇的名字。

她经历的很短暂的十几年人生,只发生在另一个时空里。

这让她越发惦念。

“哒哒哒”塑料凉鞋踩在水泥地上,顾予歌会想阿蔷有没有用上水泥。

看见楼道里的煤炉,她会想阿蔷有没有足够的钢铁。

听见鸟叫,她都会想起叽叽喳喳的阿薇。

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她们会好吗?

她好像付出了很多的努力,能让她们在那个世界获得自由吗?

顾予歌甚至不敢想自己到底有没有改变世界。

回到这个时空六年了,妈妈的爱消融了她最后的不甘和痛恨,她只希望那对蔷薇花能在饱经风雨之后还绽放着。

……

“上海市松竹杯第二届少儿毛笔书法大赛冠军是——顾予歌小朋友!

顾予歌走到台子中央,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来给自己颁奖。

哎呀,这个评委好漂亮啊!

“好可爱的小朋友,你叫什么?”

“顾予歌。”她适度展现属于一个七岁小朋友的落落大方。

“真可爱,这是你的奖品!”

奖品一个砚台,砚台上有一条活灵活现的白鱼,鱼头正中有一抹红。

顾予歌看见那条鱼真的活了,然后跳向了自己。

“何止六国封相,阿茵会成为改变这个人间的人,定远铁骑所至,枪炮所指,都是她给予这个人世的。当初的签文,是她给你的祝福,仅此而已。一个做姐姐的希望自己的妹妹携龙乘凤,瀚海采珠,你不想去吗?”

说话的人是……阿蔷?这是过去了多少年?

仿佛置身浓雾之中,雾气散开,顾予歌看见一条长长的路从自己的脚下蜿蜒出去。

“等到……北疆的织棉卖到了岭南最偏远的山里,岭南的荔枝也进了北疆的街市,等渤海国能种出最好的米,崖州种起了能做车轮的树,等有异域的商人过玉门关而来,驼铃声响在寻常街巷,再清贫的人家亦是想吃米便吃米,想吃鱼便吃鱼,等如你一般的小姑娘从小便可和如今家有薄财的男子一般读书习字为官做宰。纸笔通行天下,一本诗书,江山内外无人不能读。到那时,我自然整天吃团油饭,还要两只羊腿来配。”

“这是我应了你顾师的。”

她看见路上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南北通货,无处不有。

“我想起了乾宁十五年,我本意是趁乱去长安找我两个妹妹,可我二妹那时已被人带走,我小妹随我外祖来了洛阳,我遇到了一个人,名为顾予歌。”

“那时我也正迷惘,手中有兵,又觉得这些兵似乎更是匪类,能杀蛮族,也不知道能杀到什么地步,我是为谁杀敌呢?为给祖辈留下的定远军报仇吗?顾予歌用一夜给我讲了个故事。她告诉我,能够击退蛮族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百姓,以手中的兵刃保护百姓,让最羸弱穷苦的百姓也知道如何能过得更好,给他们刀兵和书本,让他们也变得强大起来,他们自然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对抗敌人。”

她看见高墙之下万军齐发,稼轩之间农妇读书。

“我那时年少轻狂,自认身有战功,杀的蛮族比顾予歌见过的都多,更想听顾予歌讲那些生财之法,可等我回了麟州……我麾下兵士劫掠了八十女子充作军妓,我起初不知此事,麟州百姓见我如见豺狼,我途径一村落,那里有一姓方的独腿老兵,他曾是我祖父身侧亲兵,也教了我不少带兵之法,可我那日再去,整个村子已成焦土,为了保孙女不被劫掠,那老兵被活活烧死在自家屋内,给过我胡饼的李娘子,给我唱过歌的方家小娘子……我难道不想护住他们么?可我只离开不到十日,他们就死在了我的部下手中。也在同日,临近另一村为自保,以毒草杀了五十兵卒。”

“无军法,不如无军,不知为何而战之军,不如不战。”

她看见军法立人头落,令行禁止,以同袍之性命为始。

“你胸中有枝笔,能救千万人。眼下不信也不要紧,以后总会信的,一点点做该做之事,做应做之事,有一日,你便会察觉自己已成了那样一支笔。”

她听见卫蔷对别人这般说。

“你胸中有柄刀,能救千万人,一刀活苍生,一刀救百姓,一刀开民智,一刀换人间,真正活人刀也。”这是她对卫蔷说过的话。

于是世人有志,有共济之心,有求真之勇,向着能救千万人的生路奔去。

“以煤燃于下,热气顶于内,可使铁车沿轨前行百千里而不需骡马之力,阿蔷,这便是顾予歌说的‘火车’!这就是顾予歌说的火车!”

黑漆漆的火车缓缓驶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去往遥远的远方。

“我是你的顾予歌,也是你的阿茵,这一生有你做挚友,做姐妹,是我的最大幸事。我们的前路要你一直走,也请你一直走下去,那个坐火车一个白日可从幽州到岭南的世间,那个众生乐业的人间,那个我坐在设计室里计算建筑参数的人间……我真想你亲眼看看。”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顾予歌,阿茵,你想让我见的,我正往,我所正在做的,也想让你看看。”

“国号就是大黎。”

“我不做皇帝。”

“荆州。”

“南吴。”

“建水师。”

“谁需要我们,谁正遭受不公,谁就是我们黎国之所向。”

薄薄的信纸重若千斤。

汹涌浩荡的火焰将随着散布天下的星火而起。

雪地上有人洒热血。

废墟中七千个女子齐断发。

她都看见了。

“阿茵做了许多许多事,离开这,你会一一看见,她把她的梦在铸在了黎国的每一寸疆土里,铁龙一般的火车,比巨鱼还大的船,看不见尽头的路,救人性命的药,启人心智的书,还有,我的刀。”

“你不信我说的,我带了个孩子来,她叫阿野,只是一个寻常少女,她讲的每一点黎国的好,你都能听见阿茵。”

“‘心王……加冕,万春……不老……’”

“何止六国封相,阿茵会成为改变这个人间的人,定远铁骑所至,枪炮所指,都是她给予这个人世的。当初的签文,是她给你的祝福,仅此而已。一个做姐姐的希望自己的妹妹携龙乘凤,瀚海采珠,你不想去吗?”

“阿茵说,这世上有一个国,百姓当家,百姓做主,人人一等,男女无别……初闻之时,我于浓雾中见晴天,只觉幻梦,阿茵将重云撕了一条缝,让我看了一眼不甚真切的模样。阿薇,她们就是那天。”

她看见握着刀的手鲜血淋漓,指着最困苦百姓的手指坚定不移。

“女子承受着格外的压迫和桎梏,每一个走向公道的女人,她们最初的不公,就来自她们的血亲,是父权,又不止是父权,是她们的兄弟、她们的来日、她们的降生,皆是不公!她们会成为这世上最需要公道,最勇于求公道争公道之人。”

“公道,在我的手中刀,也在你们的心中,你们想要,它便在,你们想要而不得,还有大黎!”

“大黎的第一任国相,她叫顾予歌,她叫卫茵,何其有幸,我卫蔷与她作挚友,与她作姐妹。”

浓雾渐渐重了,顾予歌突然看见一个恍惚的影子。

“予歌,你给我看了天,我走了一生,到今日,无悔无愧,有笨拙处,你别笑我,我本就是个该当游侠儿的性子,惫懒是有的,可我尽力了。”

“阿茵你别听她的,她欺负妹妹的本事可是厉害的紧!”

“阿茵你造的船可太厉害了!我种出了你说的玉米。”

“阿茵你看!阿茵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

泪水流下,顾予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小鸽子快起床,今天咱们要去参加书法比赛。”

“哦,我起来了妈妈。”

下床站好,顾予歌转头,看见自己的床头摆着一个砚台。

砚台上红点白鱼栩栩如生。

“我看见了。”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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