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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四更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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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就只是个很好玩很乖的男孩子而已。

女嘉宾和周允对了对卡片,他们的关键标识,一个是小电驴,一个文件夹。

这象征着一个要寻找的任务关键人是和小电驴有关的,一个是和文件有关的。

节目组会找到的和小电驴相关的职业有什么呢?

周允几乎不用动脑子就想到了送快递和送外卖。

他捏着卡片,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

这样的天气,真的要让他再去淋一次雨,去送外卖或者送快递吗?

周允挣扎了片刻,把卡片捏在了掌心,不动声色地放回了锦囊里。

等到再一次倒计时开始的时候,他站起身,不小心撞了撞桌子。两个装着卡片的锦囊都掉到了地上。

周允慌忙地捡起一个,拉着搭档道:“来不及了!快走!”

等他们跑出任务地点后,景予和女嘉宾才带着锦囊走了出去。

有引导流程的副导演给他们拆锦囊,拿着卡片看了一眼,抬头说——“你们抽到的任务是,帮外卖员完成愿望。”

女嘉宾讶然,“我们不是文件夹吗?这个是小电驴的相关任务吧?”

导演看了眼卡片,确定道:“是小电驴。”

女嘉宾:“???”

“啊?那文件夹呢……是不是刚刚拿错了?”她有点奇怪,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大差别,“我们需要换回来吗?还是就这样去做任务。”

导演:“根据你们交给我的卡片,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就是这个。”

她也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好的。”

景予耳尖动了动。

心里的小人无奈地摊了摊手。

周允这小演技,太嫩了吧!

不过反正他们有雨具,完成这个任务问题不大。

于是他们顺着箭头的指示,找到了任务对象。

——一位年近五十的外卖大姐。

在找到大姐时,她正穿着明黄色工作制服,从大楼里冒雨跑出来,低头用毛巾拍着小电驴座椅上的水珠,手上包着两个创可贴。

拍了个大概,她就握着把手骑了上去,准备去送下一份。

“大姐?大姐,请问您是李桂女士吗?”景予追上了她,李桂大姐一愣,回头看向了他们。

她不敢置信地道:“你们真是……拍电视的?”

女嘉宾哭笑不得,“是呀,就是您报名参加的录制呀。”

李桂大姐抬手随手抹了抹眼睛,“我还以为是地方台的黄金眼那种,听见你们打电话才想起上个月报了名……哎,先等我会儿啊,我去把那栋楼的外卖送了,要超时了。”

景予从她手里接过毛巾,说:“大姐,我可以帮您送吗?”

李桂大姐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不会这个,出单系统复杂得很……我自己能行。”

景予笑了笑:“这个我熟,您放心。”

“真不用,就是你们经常点外卖,也不一定熟悉怎么送单……”

“相信我吧。”景予对她笑了笑,又想了一下,把自己身上最值钱的一块表解下来,又从兜里掏出一块新的创可贴出来,一并递给她。

“押金。”

景予转身骑上小电驴。

李桂愣愣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创可贴已经被雨水泡得卷边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些痛。

那块表……

李桂有些懵。

看着镶了不少钻,表盘里有一座桥,桥上两个小人,沉沉的,有些份量,应该很贵吧?

她不安起来,不由问女嘉宾:“他,那个小伙子他会骑车吧?”

女嘉宾想了想这一路过关斩将的景予,不确定道:“应该、应该会吧。”

没过多久,景予就骑着小电驴回来了。

手上的单全都准时送达,没一个超时。

节目组都傻了。

他怎么连外卖都会送?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景予摘下口罩,擦了擦脸。

傻眼的李桂这才看见这个小伙子的脸,有点吃惊。

真俊啊……

景予下车,对李桂道了声歉,“对不起大姐,看您手不太舒服,借您的车用了一下。”

李桂反应过来,连忙摆手,“不,不,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们黄金眼……呃,你们叫啥节目来着?”

导演组哭笑不得:“……我们叫黄金大挑战。”

李桂大姐恍然大悟:“哦,你们是一家的。”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节目组给李桂大姐倒了热水,在通勤车里坐下来,听她讲自己的心愿。

李桂大姐原本在农村务农,八年前,儿子进城打工,之后除了年节的电话,便再无音讯,也没有再回老家过。今年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了。

今年丈夫出了意外,瘫痪在床,她为了更好的治疗条件,一咬牙带着丈夫进了城,一边照顾丈夫,一边送外卖,顺带找儿子。

根据前些年儿子留下的信息,她只知道儿子在城东区工作,坐办公室的,很体面。

李桂别的也不想了,只盼着能找到儿子让他看一眼他爹,什么医药费疗养费她也不要儿子分担,她只想知道儿子现在过得好不好,有家了没有,有没有受委屈。

“我在城里打工都难,大军他拿高工资的,肯定更不好过。”李桂大姐低头抠着自己的拇指,讷讷地说。

节目组的人听得都心酸起来。

女嘉宾眼泪盈眶,搂着李桂大姐的肩膀,说:“大姐,我也不是什么有名的演员,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发动粉丝帮你找李军的。”

导演喊了卡,说:“我们经过寻找,已经找到了几个关于李军的关键信息,只是,对方反抗意愿强烈,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哪个是李军。现在我们把资料卡发给你们,能不能找到李桂大姐的儿子,就靠你们了!”

李桂猛地抬起头。

……

在他们一个个排查李军身份的同时,王哲也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他以为是哪个合作方的消息,也没当回事,随手接起来:“喂?商业合作请联系邮箱,……”

“景予在哪里?”

王哲愣了。

“什么?”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看了眼号码。

没什么特色的号码,看上去也不像什么有钱有势的人买的号。

这个声音还有点耳熟。

这人谁?

王哲用力想了想,还没想出来,那头的人第二个问句,就让他彻底清醒了。

“他的号码,没人接。”那声音微哑地说,“我想,找他,可以吗?”

“……”

王哲失语。

这个声音是是是——

是李导???!?

*

最后一个了。

前面几个都排除了,全都不是李军。

李桂大姐已经肉眼可见地沮丧下来。

要是最后一个也不是,又是空欢喜一场。

她这几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空欢喜了。

景予扶着她,走上了一栋大楼的电梯。

在电梯里,李桂望着镜面中映出的镜头影子,突然腿软了一下,险些跌坐下去。

好在被人搀住了。

她脸色苍白地道:“谢谢你们,谢谢,没找到也……没办法,算了。”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

“还有最后一个呢,”女嘉宾柔声道,“别怕大姐,说不定他就是的,就算不是也不要紧,节目组的力量有限,很可能没有找全符合条件的人,你们一定会在海城相见的。”

李桂苦笑道:“我就是怕——”

怕已经是那种再也见不到的情况。

电梯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门开了。

前台问他们:“您好,有预约吗?”

景予说:“找李总。”

“李总不在这儿。”前台微笑道,“刚刚下班时间,李总刚走。”

李桂又腿软了一下。

大家都有些失望,正准备转头离开。

李桂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发颤地问了前台一声:“你们李总,是不是很喜欢戴帽子?”

前台一愣,赶紧否认,“李总不戴帽子。”

其他人以为李军的特征就是爱戴帽子,沮丧地扶着李桂离开。

走进电梯里,关上门,李桂才道:“他就是李军!”

其他人愣了。

李桂决然道:“李军小时候摔破了头,有一块长不出头发,以前在家的时候,他就用帽子盖着。”

“可是前台说他不戴帽子……”

“墙后面的锦旗旁边,有一副合照。”李桂说,“中间被围着的人是光头。”

因为有一块长不出头发,所以他干脆剃光了,自然不需要再遮掩。

长相可以改变,眼神可以改变,体型可以改变,甚至习惯也可以改变。

有些特征却掩盖不了。

在前台急切否认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李军知道她在找他。

李军不想认她。

李桂笑了出来。

她用手掌根擦了擦眼泪,说:“大军过得很好,我——不找了。”

摄像都替她着急了,“大姐,这人都在眼前了,怎么还不找了呢?只要现在追出去,要么等一天,那就能和你儿子相认了啊!”

李桂摇了摇头。

她慢慢道:“大概是我想错了……碰巧而已,大军在其他地方等我,他不是大军。”

李桂坚定道:“他不是大军。”

“……”

他们只觉得又憋屈,又难受,又心慌。

那个连李桂都认不出来,只能靠细节去猜的李总,到底是不是李军?

李军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不联系家里?

他如果不是李军,真正的李军在哪里?

……

景予也难受得慌。

由于任务发布人没有意愿,录制暂时中止。

节目组的人驱车回摄影棚,和驻守在那里的导演组商量该怎么接着录,这个支线还要不要放进节目里。

景予闷闷地蹲在没人的角落里,掰开一罐旺仔牛奶在喝。

亲人间的感情是不是都这么复杂?

明明想要找到他,却又不肯承认是他。

明明迫不及待见到他,却又小心翼翼地躲着他。

现实怎么这么狗血又这么让人难过。

景予颓丧地蒙住脸。

他好想见到李导啊。

李导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总是出乎意料,说不定可以给出让他乍然醒悟的答案。

……可是李导有那样一个爷爷,这个问题会不会是他不想涉及的?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见到李导该问点别的,说些高兴的事,比如他最近粉丝有增多呢,骂他的人好像也变少了一些些了,可能是骂累了。

比如他最近合作的人都对他很满意呢,他交了好多个朋友,每个都亲切热情地叫他小金鱼下次再来。

再比如……

可是也要能见到李导才行。

现实是根本见不到,李导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景予想打开他们的聊天框往前看看,可是手机不在手里,还在化妆间放着。

他只好继续闷闷地喝旺仔牛奶,期望收工后手机里能有消息。

……虽然多半是没有。

一罐旺仔牛奶见了底,景予小心地抖抖抖,确定空了才放下罐子。

正要起身时,肩上突然一重。

其实也没有多重,只是稍稍多了点力量,是一双手很轻很轻地搭在了他肩上,温度倒是很高。

景予以为是谁跟自己开玩笑,仰起头笑道,“又来吓我,你们真的太无聊——”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张告别多日的面孔。

是一张不管正着看、反着看、斜着看、倒立看、托马斯回旋后空翻看,都很好看的脸。

那张脸上竟然有紧张。

有无措,一瞬间的空白。

有惶惑,甚至显得纯真。

他看着他。

背景是海城雨后弥漫着霞气的天空。

……

景予眨了眨眼。

人影还在。

……什么,他是有什么真言buff吗!为什么总能遇到这种场景!!那他许愿李导今夜脱离李家顺便自己暴富十个亿有希望吗??!

李导显得很紧绷。

还有点累……但看上去对他而言好像也不是太大的事,很快呼吸就平缓了。

没等到景予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李泯松开了手。

他生涩地半蹲半跪在景予身边,手臂搭在膝头。

闷头沉默半晌。

景予也傻着,蹲着侧头盯着他,没说话。

“景予……”李泯终于开了口,声音迟涩泛哑,难熬得像火烧,“我有一个疑问,你可以,帮我解答吗?”

景予依旧傻着,如果替换成漫画场景,那他的眼睛就已经成了两个空白的圆圈,五官都成了简单僵硬的线条。

他小机器人似的点头点头,甚至仿佛能听到音效。

李泯低着头,极其缓慢,忍着胸腔里沉重的潮涌,说,“……你,缺钱吗。”

景予:“……?”

“这,这确实是有点缺……”他傻傻地道。

“我给你。”

“………”景予又傻了一下,“您,您已经付过片酬了啊?”

李泯有着微微的不解,还有他自己也不太懂的细小的期待,低声说,“……不够。”

“你还……缺。”

景予彻底失语了。

“我,我可以自己工作挣钱呀……”

李泯抬起眼。

小心地,慢慢地看他一眼。

景予才发现他睫毛很长。

有些……

他心中冒出一个按也按不下去的词——委屈。

李泯又垂下眼,轻轻地说:“谢知安和你是……更好的朋友,吗。”

景予再傻。

什么啊,为什么突然提到谢知安?谢知安配出现在这种语境里吗?!

他干脆利落地道:“不是不是,我和他完全不是朋友,就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我演戏,他给我工资,就是这样啦!”

演戏,给工资,完全不是朋友。

精妙地扎中了某颗心。

李泯甚至有些无措起来,无言良久,才闷声道:“……我知道了。”

景予:“???”

夭寿,李导是不是代入了!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混乱地拍着脑瓜子道,“不是的,李导,你听我说——之前,在拍戏之前,我和谢知安表面上是另一种关系,实际上是这种关系,其实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您和他完全不一样的——!!!”

李泯好像听懂了,他沉思了一瞬。

谢知安可以给景予很多东西,景予会接受。

他给景予,景予不会接受。

他和谢知安对于景予,不是同一种关系。

李泯再次郑重地深思了一下。

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了。

他埋着头。

闷声地说——

“……我也可以。”

……

“……那种关系,我也可以。”

景予再再再一次傻住。

呼吸停滞。

一时忘言。

他看着垂头,像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身体蜷缩在幼崽旁边的大狮子一般的李泯。

他想笑。

想说李导你明白那是什么关系吗,那不是什么好关系啊,正经人不应该这样的。

又想严肃一点,告诉他有些话不可以随便说的,会有人当真的。

还想哭。

想对他说李导你真是太好啦,你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想说你是第一个不要求我任何奉献就给我很多很多的人呢。

想说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收获原来可以大于付出的人呢。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别过头,堵着鼻子说,“您以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李泯认真地想了一下。

“是………情侣。”

……

李导说的那种关系他也可以吗?

景予突然笑了一下,又迅速蒙住脸。

“正经的情侣不是这样的,”景予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是因为隔着手心还是嗓子发堵,“我们不做情侣的事,不算情侣。”

这就是李泯不太懂的了。

……

“那什么样,是情侣的事呢?”

“因为互相喜欢而情不自禁做出的一些事。”

“比如……?”

“拥抱啊,接吻啊,鼓掌啊……”景予说完才想到李泯可能听不懂,他也不好意思直白地解释,直接生硬地掠过这一个,继续道,“……牵手啊之类的。”

牵手,也是吗?

李泯沉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他好像和景予做过这件事。

可是景予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难道是归类于另外一种?

李泯定定深思半晌。

最终举一反三地问:“如果是,见对方开心而开心,见对方不开心而难受,反复回想,无法忘却——这是什么?”

景予愣了愣,想了一下,“因为见到对方而高兴,这是情侣,因为对方出现可以使自己愉悦,两人可以彼此愉悦。”

“因为对方的高兴而高兴……”

他说不好。

“因为这个人的存在本身而高兴……”

或许更高一层。

“……算爱人吧。”

……

谢知安不是爱人。

李泯思索许久,眉头终于微微地解开了。

他知道答案了。

雨后的海城空气清新起来,夕阳拖拽着云雾没入天际。

景予那一瞬,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

也看见,李泯嘴唇张合,清晰地,缓慢地说。

“那我……”

“是你的……”

“爱人吧。”

……

景予耳中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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