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219(二合一) 公孙筹谋(1 / 2)
田丰沉默了。
他明明是本着能多低调有多低调, 能不惹事就不惹事的作风混进来的,怎么会变成了眼下这个情况?
若忽略掉张牛角这个意外,虽然他得算是并州新入籍的人口, 可谁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现在……
他也不知道,他应该因为自己的蠢蛋邻床居然是此地的管理者,表达一下对乔并州眼光的质疑, 还是应该对自己糟糕的运气发表感慨。
然而这两者都不行。
若是按照他在进来前登记时候所说的那样,他是因为在冀州过不下去日子,才会选择跑到并州来的。
在这里务工就是为了挣取一个安身立命的资本,以便到时候把他的家人也给接到并州来。
那么面对张牛角这个顶头上司的赏识, 他好像应该表现出欣喜若狂的状态才对。
问题来了,这种情绪应该怎么表现?
若换个人在张牛角这个位置上,可能就要看出田丰这个卡壳表情之中的异常了。
毕竟在这一刻,因完全没有草根经验,田丰一向灵活的脑子都是发懵的。
不过若换个人顶替张牛角的位置,可能也想不出这种方法, 通过在新人中进行卧底式的人才遴选, 居然把田丰给抓了出来。
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有得必有失。
在田丰将那个名为“元封”的假名告知于张牛角后,张牛角不疑有他,直接给他委派了个入库登记的活计, 以让他的计算能力派上用场。
“做并州的账房先生,就得学会珠算。”张牛角一边说着,一边把算盘塞到了田丰的手里。
田丰听说过这东西。
但还没等此物推广开来, 广泛应用了此物的太史令天文台, 就被乔琰从人手到卷宗到仪器,一口气打包带去了并州。
这也得算是一件并州有而冀州没有的东西。
想到他或许可以将此物视为一项收获,田丰稍觉心中平顺。
这个被提拔的情况不完全是坏事。
然而他紧接着又听到张牛角说道:“可惜我不会这个东西, 你可能要往科学院那边走一趟。”
田丰霎时间门的沉默被张牛角理解成了紧张,他连忙说道:“你别担心,你到了那里就报我张牛角的名字,就说——”
“你是我选出来的未来心腹,是来参加珠算培训课程的。”
他领着田丰从库房之间门的走道走过,颇有一种带人在巡视领地的豪迈,“虽然我们这一处地方,物品进出的数量不太多,但偶尔要去隔壁那一片协助军粮的生产,那时候还是要确保数目精准的,你学好了珠算总有用武之地。”
当走到最末端的时候,他推门而出,朝着后头的一片平房指去,说道:“到了!这里就是你接下来住的地方,作为我未来的得力干将,你就不用跟其他人一起挤着一个地方了。”
田丰不得不承认,这一片的环境比起他先前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接受的地方,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他是来侦查情报的!
上来就混到了未来骨干的位置上,他到底还要怎么离开!
何况那科学院毗邻乐平书院,随着郑玄来到并州,自河北方向慕名而来的士人也不在少数,天知道会不会有能将他的身份给认出来的,到时候可就有些麻烦了。
这么看起来他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明天就把胡子给剃了!
为了达成给袁绍刺探并州内情的目的,田丰也算是做出大牺牲了。
而在他咬着牙做出决断的时候,张牛角也已经将他交到了负责住宿区域的管事这里,自己则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离开了。
田丰朝着张牛角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小心地朝着这位管事打听起了张牛角的底细。
“你不知道吗?”那管事回道,“张校尉早先是黑山贼出身。当然了,都跟着君侯七年多了,也没什么黑山贼白波贼的说法,你只需要知道,他跟着君侯的时间门够久就行。”
田丰回了句“难怪……”。
他要说的,不是“难怪张牛角敢说有本事将他引荐给乔琰”,而是……
难怪张牛角这么一派“跟着他干就可以吃香喝辣”的土匪做派!
有这么一个上司,田丰真是要开始头疼了。
“对了,”那管事忽然又开口道,“住宿区中间门那栋屋子是书房,这边生产的农具种类和对应的入库检查标准都在那里,认得三两个字就能看懂,你如果有空就学起来。”
“此外,这边的文职人员会有定期的识字课程,开课时间门我会另行通知你的,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就到最后一间门来寻我。”
管事没发觉,田丰在听到这里有图文书籍的时候目光一亮,只是接着絮絮叨叨地说道:“走吧,我先带你去把衣物和识字本给领了。”
“说起来你这名字还真是挺怪的,元封的寓意哪里有元丰好,总不能是指望被封侯拜相吧,还是丰收实在点。”
田丰差点被这管事突如其来的一个“丰”字吓一跳。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识别出他身份的可能,也就是在此时闲扯了两句乔琰这位君侯喜欢给人改名,所以叫丰还是封根本不打紧。
话是这样说不错,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暴露,田丰一刻都不敢放松戒备。
直到终于得到了独处空间门,他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现在必须面对一个格外难熬的问题。
能尽快接触到并州的核心机密,确实是一件好事。
但在他必然会收到大量关注的情况下,他到底应该如何将消息悄无声息地传递出去呢?
这可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一个不小心,他就要折在这里,再也回不去冀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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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田丰的运气还算不错。
在乔琰忙于和各州往来以及筹谋刘虞称帝之事期间门,张牛角只是申请要增加一个前去学习术算的名额,都不需要由乔琰亲自进行批复,按照州府公务的流程办个出入证就行了。
也大概是因为并州出现的神奇人才实在是有点多,以至于张牛角说自己寻到了一个得力干将这件事,竟完全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倒不是说,这是因为张牛角在书院的考核向来低空飞过,所以大家对他所认可的人才不大在意,而是因为,他运气好是出了名的。
若不是运气好,他怎么会从曾经的黑山贼混成了乔琰的第一批手下,又随着效力年份的增加,拿到了这么一个铁饭碗。
现在只是发现个把人才而已,不算什么。
听闻张牛角甚至为此寻了管亥和梁仲宁吃酒炫耀,乔琰也只当听个闲趣罢了。
在十月的尾声,杨修和阳安长公主从邺城回返了并州。
比起张牛角喜得人才,当然还是对棉布的后续处理更加要紧。
听着杨修汇报,他是如何凭借着自己的口才,把袁绍的下属驳倒的,乔琰忽然觉得,她先前在杨修刚出发的时候,还担心他辩不过陈琳等人,实在是一个没太大必要的事情。
毕竟,杨修也算是在并州见过世面的,或许还可以算是得了她的真传。
只是在听到他说的表兄弟和表舅的时候,乔琰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我这边可收不起他袁本初的儿子。”
袁绍也当然不会将什么袁谭袁尚给送到此处来。
她又问道:“不过说起来,你对你表舅说话这么促狭,也不怕影响你父母之间门的关系?”
杨修回她:“汝南袁氏又不是人人都站在同一边的,何况我外祖父与袁本初的父亲乃是堂兄弟而已,这中间门还间门隔了一层关系,就连表舅这种称呼我还是第一次喊。”
说到这里,他差点就没能维持住自己从容的神情。
谁让这称呼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所幸,在他自己膈应得不轻的同时,也对袁绍造成了重磅伤害。
但或许,在那邺城中,要觉得日子更难熬的还是伏完。
阳安长公主最开始和伏完和离的时候,为了防止伏完不让她带走伏雅,她说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只说和离也只是一出权宜之计而已,是为了让他们一家子的买卖别砸在一个篮子里。
伏完本以为,长公主去了并州,离开了对她来说熟悉的洛阳,未必再能保持住身为公主的体面。
那素来以荒凉动乱出名的并州更会让她憔悴不少。
但这一回,他何止是看到,刘华风风光光地带着俊俏武将打邺城街头策马而过,模样比起当年更显气派年轻。
她所穿着的棉衣引领起了上流贵族中的潮流,不乏被人恭维打探。
伏完还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有若晴天霹雳的消息。
阳安长公主亲口告诉他,当年的和离就是和离,就当是假戏真做好了。
而她如今在并州过得好得很,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若是伏完在邺城混得也就这样,倒不如将伏德也交给她培养。
伏完气了个够呛。
偏偏他都走到这一步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改换立场,从邺城跳槽到并州去。
他只能硬着头皮听完了刘华对他当年选择邺城一方,罔顾大汉脸面的指责,也煎熬地等到了阳安长公主回返并州的这一日。
比起袁绍顶多就是看得到棉花吃不到的情况,伏完受到的打击要直截了当得多了。
回返并州之后,刘华也根本没将伏完的情况放在心上,而是直接和依然留在此地的麋竺,商讨起了棉布的销售之事。
按照乔琰给出的建议是,让长公主提供设计图样,由麋竺来抬价出售。
但光是如此还不够。
她不只打算以“阳安长公主同款”这样的噱头,来从世家豪族女子手上赚钱,还需要一些贵族与上位者来替此物打出名声。
袁绍这家伙短期内怕是会对棉衣有点心理阴影了,不太适合,但有几个人可以。
豫州牧袁术,徐州牧陶谦,以及身在扬州的孙策。
这便是自上而下的品牌效应了。
也正好让麋竺在回返徐州的这一路上按照顺序走一遭。
所以阳安长公主所开的服饰店还得针对这三人,设计合适的衣衫。
不过说到孙策……
杨修汇报道:“我在邺城的时候,除了留意他们的驻防情况之外,还听到了一个消息,邺城朝廷似乎有拉拢孙策的意图,只是先前袁术与孙策相争的时候,袁绍还并未和袁术翻脸。彼时孙策率先对袁术出手,自然是邺城朝廷的敌人。现在倒是有拉拢的机会了。”
乔琰闻言只颔了颔首,示意她知道了。
在目前的情况下,她其实不太担心此事。
早在十月初,孙策送往并州的庆贺书信就已经送达。
她打着奖励陆苑的旗号,朝着扬州方向送出了那十几件棉衣的同时,也给孙策送出了一封回信。
信中以迂回的语气说到,孙策所想要得到的名号,在年底前便能到手。
在这种情形下,袁绍这边如若不能多给出孙策多少支持,他何必想不开,去站邺城朝廷这边的立场。
若真这么做了,孙策还得担负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毕竟孙坚是死于董卓和刘表的联手,而乔琰除掉了董卓,还得算替孙策报了一半的仇。
孙策倘恩将仇报,在大汉情理上说不通。
乔琰道:“袁绍没有这个机会联盟孙策,反倒是那荆州牧刘表,其从荆州刺史转为荆州牧的委任出自董卓之手,难保会因为天子更迭而被撤换,袁绍便可以尝试着拉拢一二,让他作为对关中方向的一路掣肘。”
她的指尖在桌案上轻叩,“不过你提醒我了,我们现在是因为袁绍拿不出更高的筹码,才能维系和扬州那边的关联,但他拿到扬州牧的名号之后呢?”
她抬眸间门闪过了一抹锐利之色,“我们不可能时时处处对孙策予取予求。当他在扬州彻底站稳脚跟之后,有长江天险所阻,他就可以不必再依靠我们来得到什么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