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吞天之局(终)(2 / 2)
他可怎也想不到啊,里头的人居然会说出这般话来,这一点都不像是商人所为,更像是位烈士。
“这是为何?如果我把龙堂的内幕转交给父皇,你们黄家必当遭灭顶之灾。”
内厢房的声音几乎没有空隙地,紧接着道出:“你不必多虑,陛下若要灭我满门,只需颁一道圣旨,何须忍让至今?我黄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三百年来皆不成有过大过错,纵使散股亦首先向着大唐朝,甚至不惜将家业全数奉上,忠心日月可见。我相信以陛下之英明,定能理解我黄家的良苦用心。”
“但…”
李元芳觉的谋智很有限,他根本揣测不到内厢房里的人的心绪意图。
不可思议之际,竟一时无言以对…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为证清白甘愿拱手相赠黄家无尽家业?
李元芳不敢相信,但此时却不得不相信。
因为内厢房里的人不会拿这事情开玩笑。
所以,李元芳免不得就开始有些担心了。
倘若真按厢房里的人所说而为,将诸事禀报金銮,李元芳虽能自保,但大唐朝廷必然就会有所行动,甚至会从龙堂手里接过所有借贷业务,成为朝廷所有。没了那白纸黑字的票据,失去了黄家的资源,李元芳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但这…这不太好吧?”
“此策可保你万全,而我黄家也不会有所损失,两全其美,何来不好?”
“可是…可是…”李元芳犹犹豫豫,像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内厢房里的人显然知道李元芳所忧虑,直接接过话来,道:“可是,你的帝位就成镜花水月了对吧?”
“额…”
李元芳脸色略显尴尬,不做回答。
“呵呵。”
内厢房里的人紧接着莫名一笑:“柳岩说的没错呀。”
李元芳问:“怎没错?”
“你是贵人,能帮我们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你并非是必要的。黄家没有你的帮忙,也能找到其他人代替着。十四皇子就是个很好的选择,我想他也不会拒绝。倘若你想安身,现在退出就是你最好的选择,我黄家还能送你一份功劳。”顿了顿,话者再缓道:“待日后,你就安心做你的七皇爷吧。”
话,很平淡。
但尖锐的话锋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入了李元芳最薄弱的心房,疼得他的脸颊一阵抽搐不止。他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大唐皇室近两百年来的历史间,从来没有一位皇爷可以善终的。远在岳阳苟且偷生十数年的李常安,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优柔寡断的心性,终在这一剑的逼迫下定落了方向。
“我听你安排,但柳岩的事情你得帮我平。”
“此人诡诈贪婪,绝留不得。”
“……”
暴雨疯狂地下着,昏暗的视野似不存在边缘。明亮的闪电像银蛇般不断穿梭在乌云里,一次次将天地照耀得明亮煞白。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似雷神怒吼清洗着人间的一切肮脏与罪恶。狂风咆哮,野蛮地将玄武湖掀起怒海波涛,岸上柳枝飞拽撕扯,屋檐瓦片危危欲翻。
一辆马车领着数百官兵在迷蒙大雨中逐渐远离湖岸。
闪电划破昏暗,隐隐可见车厢里那少年的脸庞已被打得红肿,可两眼轻狂却依旧如毒蛇死死地凝视着玄武湖边上的华丽商船。他身后的老者,很无奈…
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掷向大地,势不可挡,威力无穷。
里余外,玄武湖边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凉亭。
亭子里,现在正坐着两位身着蓑衣的避雨人。
他们在这里已经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柳岩来这干嘛?”
“好像是想翻龙堂的底牌。”
“难道柳传没告诫过他么?”
“显然是有的,但他肯定不会听。”
“他可真是一朵奇葩。”
“呵呵…”
湿漉漉的雨衣将水沿着禾草尖流落石板地,石亭的台阶上放着把金环大背刀。
亭子里的两个人,应该都有些来头,至少从言语间可以听出他们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其中一人身材高壮足有章,至于文章如何那便需要读者自己去摸索了…
玄武湖位于长安西城东端,北靠玄武街直达玄武门,西依真武山倒映漫山金枫。高空俯览,就像极了一座城池的心脏,无数纵横交错的支流就是这颗心脏的血管经络,它连通汜水运河,城南官道,城东渭水,滚滚万里,四通八达。
今日这场磅礴大雨,不过落去短短数时辰,便已将玄武湖的水位强行拔起数尺。滚滚浪潮,四方开拓,将低矮的山丘冲塌,淹没沿岸街道。湖里的许多生猛的大鱼都随着涨潮被冲上湖岸,不断惶恐地蹦跳在浅浅的水洼里。只不过,今日的雨势实在太大,稍有不慎都能将人拍倒到地里,甚至冲到湖里。故为性命所堪忧,迟迟不曾有人敢拿起箩筐走出楼宇,去贪图那鸡毛蒜皮的小便宜。
乘着狂风,沿着被水淹没的街道,一路随滚滚水流北行,雨势逐渐微弱。待行出千六百里,进入长安北城的地界后,乌云开始变得清平,迷蒙之中夹带有一丝丝蔚蓝。虽视野依旧被雨雾所遮挡,看不清远方的楼宇,但磅礴大雨就只剩下绵绵不断的毛毛小雨了。
沿着护城河再走不远,遥遥便能看见一片别致的建筑群。
方圆近十里,参差小楼无数。由于依山而建,所以每一座小楼的景色都各有千秋。沿山而行,曲径通幽,一条条以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九曲十八弯,联系着每座小楼门院。每座小楼门院里,都置有若干石凳,排列若干着形态各异的花木盆景。休闲、古朴、幽静,仿佛隐居山林之所,使人赏心悦目。
此处名--四方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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