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最后一次（2 / 2）
马湘莲坐在地上，看着穆元香，咬着牙说道：“你说。”
“杀了他。”
这三个字穆元香说的十分轻柔，仿佛是再说今日的天气不错一般，她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
原本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将穆家逼到如此地步，但是经过今日的事情，她发觉，这一切虽然有她的原因，但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不过是为了穆家维持了尊严罢了，若是今日宋掌柜不来到府上，或许她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或许还会因为内疚郁郁而终，但是看着他们这些满身罪孽的人都能够理所应当的活在世上，她就释然了。
今日将马湘莲带回来，就是让她亲手了结这段孽缘，她不能够动手杀了宋掌柜，这人虽然是穆家的人，但是并非是一个下人，她不能让穆家的名声再遭到任何一点玷污，所以，这最适合动手的人，不正是这个犯下重重罪过的女人么？
马湘莲不可置信的看着穆元香，“你让我，杀了他？”
穆元香点了点头，“是。”
“不可能！”
马湘莲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了，在她的心中，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人温暖过她的心，对她无微不至，在这如同枯井一般的生命之中种下了一丝希望，若非是穆元香回来，她过些日子应该就会同宋掌柜离开穆家，她们一家人远走高飞，但是眼下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出手杀了这个男人，就算是让她死，她都不会对自己深爱的人动手。
穆元香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轻笑出声，“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思考，你可以拒绝，但是你要想一想那个小孽种的结局，我猜，应该是同你一起浸猪笼吧。”
“明日一早我过来听你的答案，这是最后一次了，你想清楚。”然后带着冬梅转身就走，马湘莲来不及阻止就看着房门被“嘭”的一声关上，她扑到房门上用力的捶打，大声的呼喊着，但是她的悲伤与绝望似乎都被这漆黑的夜晚吞噬了进去，得不到一丝回应，留下的，只是慢慢的绝望。
她缓缓的滑坐在地，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又想想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就算她被送到怡香院之中被人侮辱，就算是被冠上了“凤仙”这个水性杨花的名字，她都不曾留下一滴眼泪，就算是这几日她过得生不如死，她甚至已经想过要一死了之，她都没有哭过一次，但是现在，她真的承受不住了，坐在那里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放声痛哭，这声音让守在外面的两个人男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穆元香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坐在铜镜面前，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冬梅帮着她将发髻散开，然后帮着她梳理着头上的青丝，神色凝重。
注意到冬梅的神情，她开口问道：“怎么了？”
冬梅抬起头看着铜镜之中的穆元香在看着她，有些畏惧的摇了摇头，垂下眼眸开始认真的帮着她梳理着长发。
穆元香也没有继续问，而是让她下去休息，然后披上了一件衣裳推开门走了进去，床榻之上躺着的孩童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守在她身边的丫头看着穆元香到来，赶忙起身行礼，穆元香朝着她示意了一下不要出声，免得打扰了孩子的清梦。
然后就在那孩子身边坐了下来，这孩子眉眼清秀，但是眼神时常带着一丝不同他这个年纪的忧虑，可是到了夜晚的时候，看着他睡着的样子仍旧是一个孩童的样子，她就觉得有些心疼，从小被人抛弃，寄人篱下的成长或许都是这么的不安吧。
这孩子是她从善堂里面带回来的，想着漫长的岁月养在身边也是一个伴儿，或许他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但是等到他长大了，听见了穆府的故事，他就会觉得能够在这里长大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穆元香伸出手帮着他把手盖在被子里，然后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就算是她这一生不能拥有亲生的孩子，但若是真心的抚养，这个孩子又与亲生有何区别呢？
看着他睡得香甜，穆元香缓缓起身，对着身边的侍女低声交代了两句话，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她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这些事情都了结了之后，一定要再去善堂一次，这一个孩子在府中难免有些孤单了，人多一些，这院内就多一份热闹。
这园子热闹了，从前的穆家，就仿佛还在一般。
回到房间内，冬梅已经帮着她将床榻铺好，房间内的炭盆也添好了炭火，看着她走进来，赶忙帮着她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将一旁的暖壶放在她的手中，然后低声的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你应该休息了。”
穆元香无奈的笑了笑，“不是让你去休息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冬梅摇了摇头，“我还是在这里保护小姐吧，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惊心，不留在您身边照看着，我放心不下。”
穆元香看着她的样子，十分感慨的叹了口气，“脚踏生硬，你多拿两床被褥就在软榻之上休息吧，这冬日里也不要着凉了，你若是生了病，也没有人照顾我了。”
冬梅听着穆元香答应了，高兴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软榻收拾一下，将房间内的烛火熄灭到只剩下一盏，然后帮着她放下床榻之上的帷幔。
第二日一早，穆元香在冬梅的伺候下起了身，快速的朝着那个别院走进去，守在那里的两个人看着穆元香到来赶忙请安，然后将房门打开，穆元香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走进内室的时候，就看着马湘莲躺在床榻边打着瞌睡，仍旧捧着宋掌柜的手，但是床榻之上的男子面色青紫，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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