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罪名(2 / 2)
只能来跟皇上请罪。
皇上让福惠回到了贵妃身边,但自己却没有再去看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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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十月份,年羹尧的罪状已经全部整理了出来。
这日弘历来景仁宫请安,也说起了年羹尧之事。
弘历起初跟额娘说起,年羹尧犯了九十二款大罪的时候,见额娘没什么反应,弘历就明白,额娘还是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
于是非常形象生动举了个例子:“额娘,皇玛法当年处置鳌拜,总共才定了三十款大罪。”
宋嘉书立刻明白过来,年羹尧到底有多少罪名了。
不比宋嘉书还需要弘历类比一下,年贵妃本身就是心系朝政的人,一听兄长的罪名,就明白,二哥再无生还的道理。只怕年家所有人,包括孩子都要流放甚至砍头。
贵妃彻底绝望了。
她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把小纸条藏在簪子里,让人带给二哥。让二哥效忠雍亲王。
那时候,她以为是给二哥的从龙之功,没有想到,是一道几年后的催命符。
是她亲手把家人送上了死路。
若是没有先前从龙的功劳,或许二哥还不会这么骄纵,要是没有自己,没有福惠,或许二哥也不至于有恃无恐,以至于犯下这么多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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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末。弘昼参与了抄查年家之事。
待他回来的时候,就与弘历说:“四哥,我以为我去抄年斌家会很高兴呢,可看着年家处处都是封条,年斌灰头土脸的被锁着,又没了兴致。”
阿哥所内没有旁人,安静的连深秋落叶声音都能听到。
弘昼却忽然小声道:“四哥,以后你会抄我的家吗?等以后你做了皇帝,无论我犯了什么错误,你不要让人抄我的家好不好?”
虽说他一直跟着弘历,但这是第一次,他明确的表示出来,四哥你以后会做太子做皇帝,我会愿意做一个臣弟。
弘历愣了一下,不免觉得好笑:“你是我亲弟弟啊。”
弘昼伸出手:“十二叔、十六叔虽然没被抄家,但都是主动变卖了家产,十四叔至今家还在景陵,八叔、九叔和十叔我觉得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这都是皇阿玛的亲弟弟啊,还不是没下场。”
弘历:……
“弘昼,这些话咱们决不能说!从皇阿玛登基起,流言就没有彻底平息过,这两年皇阿玛整治财政和宗室的手段又严厉了些,自然更多人议论纷纷。”
再加上年羹尧点的这一把火,民间,尤其是江南的民间,那闲话书本子都井喷式的出版起来。
其流言传播的速度,不得不让弘历怀疑,背后还有幕后推手。
背后议论皇上的人实在已经太多。
这话总不能由他们这些儿子再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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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之后,皇上却暂时没有要了年羹尧的命,只是关押待定。
首要的缘故就是,今年是先帝爷的整三年祭礼。皇上今年是特意定了,要亲自前往景陵祭拜的。
且先帝爷忌辰之后就是冬至的祭礼,这之前,什么生杀大事都得先放放,以和为贵。
总不能先杀人,接着就去祭祀天地和祖宗。
其次的缘故便是,贵妃的病已然到了不可救之际。
虽然旁人都认为贵妃已经失宠了,觉得贵妃的分量已然不重要了。但宋嘉书觉得,皇上还是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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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九日,皇上带所有皇子,包括七阿哥福惠在内离开京城,准备前往景陵。
离京前,皇上却没带太医院的院判随行,只让其看顾贵妃。
这日清晨给皇上送行,皇后就此事便提出了异议:“臣妾以为不妥,皇上是天子,您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且皇上仁孝过天,每逢清明祭礼,都是水米不进悲痛过甚,需太医随行在侧照料龙体,如何能离了医术最佳的院判?”
皇上虽对皇后拂逆他的意思有些不快,但想着皇后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便尽量忍着不快道:“有副院判随行便够了,且朕自己的身体,自然心里有数,皇后多虑了。”
谁料皇后接着道:“便是皇上自为圣体无碍,也要想想跟着去的几位阿哥,尤其是七阿哥年幼体弱,皇上还是带着院判吧。”
彼时宋嘉书也在钟粹宫,众妃嫔一并给皇上送行,也就一起看着皇后娘娘追着反驳皇上。
都表示了震惊。
皇上直接不满道:“当日朕让你照顾七阿哥你便病倒了,可见身子实弱,既如此,朕便不带院判了,把院判留给皇后用吧。”
宋嘉书:不愧是雍正爷,他是真的会噎人。
皇后气的脸色再次发青。
之后让宋嘉书更佩服的一幕出现了,皇后娘娘把脸色调整回来后,对皇上道:“臣妾虽然近来身子倦怠有些不适,但倒是还撑得住等皇上回宫。可贵妃病体孱弱,若是顷刻有不虞之兆,臣妾便命人即刻报给皇上。”
皇上拂袖而去。
目睹了皇上皇后第一次当着妃嫔面对顶起来的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是宋嘉书先道:“恭送皇上。”
此时皇上已经大步离去,走的没人影了。
齐妃等人才慢半拍:“恭送皇上。”
皇后娘娘转过头来,端着一张严肃的脸道:“皇上不在,你们都安分守己些,别叫本宫费心。”
其气势连齐妃都有点战战兢兢。
宋嘉书点头点了一半,发现皇后看着自己,不由有点莫名其妙。
皇后明显压着火,但也不愿意对熹妃发火,只道:“皇上还与本宫说过,宫务繁忙,本宫便少管贵妃的事儿,贵妃一应繁琐事,就交给熹妃了。”
宋嘉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皇后看到熹妃略显惊恐的神色,有点感同身受的安慰,只道:“无妨,贵妃的病情,太医院已然报了皇上好几回了,原不与你相干。”
又想起,皇上对熹妃倒很是信任,应当不会怀疑熹妃对贵妃做什么。
方才自己说了那几句话顶了皇上,要好巧不巧,贵妃真薨在这几天,自己这个皇后定会被皇上迁怒。
有熹妃在也好,能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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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日。
水木明瑟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想要见熹妃。
宋嘉书叹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水木明瑟馆如同这个名字一样,是个明净清幽的所在。入了冬日后,花木藤萝虽无,仍整个院落的不老松极多,仍是一片苍青之色。
贵妃的居所内也收拾的很干净很雅致。除了空气中的药味沉沉外,这里看不出什么病人久居的颓丧。
连着迎接出来的宫人,也都还是规规矩矩的。
宋嘉书进门的时候,贵妃已经坐起来,一见就是梳洗妆扮过了,倚在榻上等着。
待宋嘉书坐下后,寿嬷嬷亲自端上茶来。
宋嘉书只见这位老嬷嬷头发已经全部变白,脸上也添了几道深深皱纹。但是面容倒是比以往平静,连着眼神也没了那种怨恨,而是恭敬地给宋嘉书上了茶。
贵妃见寿嬷嬷放下茶盏,便道:“嬷嬷带着旁人先下去吧,我跟熹妃说说话。”
宋嘉书却摇头:“贵妃娘娘,臣妾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想来娘娘也是。既如此,还是请人留下吧,也好免了将来不必要的误会。”
贵妃一怔,继而苦笑道:“你不肯与我私下两人说话,难道是以为我会借着自己的生死病痛之事,栽赃于你吗?”
宋嘉书倒也不反驳什么,直接道:“臣妾是小人之心惯了的,叫娘娘见笑了。”
她是理科生,喜欢算数,也喜欢凡事按照概率说话。
在她看来,以贵妃的脾性应该不会行什么栽赃之事,毕竟贵妃哪怕一病不起,也还要为七阿哥的将来着想。
但也有百分之一的概率,贵妃觉得反正自己要死了,如果把自己的死跟熹妃牵扯起来,那么自然会牵连四阿哥。
弘历努力到现在,她不能由着感情做任何冒险的事情,毁了弘历这些年的努力。
贵妃的笑容五味杂陈。忽然问道:“想来熹妃面对皇上,也是这般谨慎吧。”
宋嘉书挑了挑眉毛,用绝不会错的答案回答贵妃:“回贵妃娘娘,侍上恭谨,是妃嫔之德,臣妾自然记得。”
贵妃沉默片刻,终是转头对寿嬷嬷道:“让绯英带太医院院判进来。”
院判进门后,见熹妃娘娘也在,忙抖着胡子请安。
当着熹妃的面,贵妃命太医院院判把脉,确定贵妃今日脉象还可,可撑得住说说话。
院判才准备退下,只听熹妃开口道:“院判大人只在侧殿候着吧。本宫离去前,请院判大人再为贵妃娘娘请脉,免得说几句话把娘娘累坏了。”